铃声。
清脆、悠扬,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穿透呼啸的风雪,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那声音不疾不徐,仿佛踏着某种古老的节拍,在这死寂的绝境中,显得格外突兀,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
石缝内,意识模糊的明薇猛地一个激灵,挣扎着抬起头,透过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苏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疑惑。
是追兵吗?不像。追兵的脚步和杀气,绝非如此。
那昏黄的光芒也越来越近,在漫天风雪中摇曳,如同一盏指引迷途的孤灯。渐渐地,能看清那是一盏样式古朴的灯笼,被一只枯瘦却稳定的手提着。提灯之人,身形佝偻,披着一件厚重的、不知何种皮毛制成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布满皱纹的下巴和一抹雪白的胡须。
铃声来自他腰间悬挂的一串小巧的铜铃,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撞击,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走得很慢,却目标明确,径直朝着悬崖底部、苏婉母女藏身的石缝方向而来。
苏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被发现了吗?这人是谁?是敌是友?
明薇却怔怔地望着那盏灯笼和提灯的老人,小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她“听”不到这老人的心声,一片空白,如同深潭。但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平和?甚至……有一丝微弱的、与她体内灵泉相似的气息?
老人最终停在了石缝前,距离入口仅一步之遥。他微微抬起灯笼,昏黄的光线透过藤蔓缝隙,照亮了石缝内母女二人惊恐而狼狈的脸。
“唉……”一声苍老悠长的叹息,从兜帽下传来,带着几分怜悯,几分了然,“风雪无情,何苦在此受罪?出来吧,老朽并无恶意。”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抚平了人心底的恐惧。
苏婉紧紧抱着女儿,警惕地盯着外面,不敢动弹。
明薇却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声道:“娘……他……好像不是坏人……”
老人似乎听到了明薇的低语,微微颔首:“小娃娃灵性未泯,感知倒是敏锐。老朽若有害人之心,何必多此一举?”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拨开遮挡石缝的藤蔓和积雪,露出了更大的缝隙,“你二人伤势不轻,寒气已深入肺腑,再耽搁片刻,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婉看着女儿冻得发紫的小脸和自己剧痛难忍的脚踝,又看看外面似乎并无埋伏,心中天人交战。留下是等死,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老人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但眼下,她们已无路可走。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疑虑。苏婉咬了咬牙,低声道:“多谢老丈……我们……我们这就出来。”
她忍着剧痛,在明薇的搀扶下,艰难地从石缝中爬了出来。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了她们,让她们忍不住剧烈颤抖。
老人将灯笼提高了些,仔细看了看苏婉肿胀的脚踝和母女二人青白的脸色,摇了摇头:“伤得不轻,冻得不轻。随老朽来吧,不远处有处落脚之地,可暂避风雪。”
说完,他不再多言,提着灯笼,转身便朝着与杀手追去相反的方向,沿着悬崖底部一条极其隐蔽的、被积雪覆盖的小径走去。铃声依旧清脆,在风雪中指引着方向。
苏婉和明薇互相搀扶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她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人走得并不快,似乎刻意在等她们。小径蜿蜒曲折,在乱石和枯木间穿梭,若非有人带领,绝难发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处山壁的凹陷,凹陷处,竟然搭建着一座极其简陋、却足以遮风挡雪的茅草屋!屋外还用石块垒了一圈矮墙,院中堆着干柴。
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中,这茅屋的出现,简直如同神迹!
老人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示意她们进去。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个火塘,几张破旧的蒲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火塘中还有未燃尽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坐吧。”老人指了指蒲团,自己则熟练地往火塘里添了几根干柴,用火折子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屋内的寒意,也照亮了老人摘下兜帽后的面容。
那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的脸,肤色黝黑,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如同孩童,又似历经沧桑的古井,深邃难测。雪白的长眉和胡须,更添几分仙风道骨。
苏婉和明薇坐在火塘边,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疼痛和疲惫。
老人从角落一个陶罐里倒出两碗温水,递给她们:“先喝点水暖暖身子。”
母女二人感激地接过,小口喝下。水温热,带着一丝淡淡的草药清香,入喉甘洌,仿佛有一股暖流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苏婉脚踝的剧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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