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靖侯府,笼罩在一层庄重而略显压抑的气氛中。今日是新妇次日拜见长辈的重要日子,府中上下早已准备妥当,仆役们屏息静气,行走间不敢发出半点多余声响。
霁月轩内,白昭月早已梳洗完毕。她身着一身符合四公子夫人身份的藕荷色绣缠枝纹襦裙,妆容清淡,发髻间只簪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摇,既不失礼数,也不显张扬。
萧昱站在她身侧,看着镜中沉静如水的她,低声道:“不必紧张,一切有我。”
白昭月抬眸,透过铜镜与他视线交汇,微微颔首:“妾身明白。”
当二人抵达正厅时,厅内已是济济一堂。
靖侯萧宏端坐主位,面容威严,目光沉凝,不怒自威。
正妃赵氏坐于其侧,衣着华贵,神色端庄,眼角眉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萧老夫人坐在另一侧稍高的位置上,面容慈祥中透着疏离。
下首,依次是侧夫人柳氏、苏氏,以及几位公子小姐。
世子萧宸与世子妃白瑶光已然在场。白瑶光今日可谓盛装,一身正红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头戴赤金嵌宝凤冠,珠翠环绕,光彩照人,将她“天命凤女”与世子妃的身份彰显无遗。
她微微扬着下巴,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享受着众人或明或暗的注目。
萧昱与白昭月依序上前,行跪拜大礼。
“儿子/儿媳拜见父侯、母亲妃、祖母。”两人声音清晰,动作规整。
萧宏“嗯”了一声,目光在萧昱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并未多言。赵氏则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说了几句“往后需和睦相处,恪守妇德”的场面话。
轮到献礼环节。白瑶光率先上前,她的礼物可谓琳琅满目:给萧宏的是一柄镶满宝石的西域宝刀,给赵氏的是一套东海珍珠头面,给萧老夫人的则是一尊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观音,每一件都极尽奢华,引得众人低声赞叹。
“儿媳听闻父亲常需巡视军营,此刀锋利无匹,愿助父亲武运昌隆。”白瑶光声音清脆,带着自信,“母亲雍容华贵,珍珠最衬气质。祖母心善礼佛,白玉观音愿佑您福寿安康。”她言辞得体,却句句不忘点明自己的用心与尊贵。
赵氏显然对这份重礼十分满意,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拉过白瑶光的手,轻轻拍了拍:“瑶光有心了。你与宸儿乃是天作之合,望你早日为世子开枝散叶,稳固我北靖根基。”话语中的期许与暗示不言而喻。
白瑶光脸颊微红,却难掩得意:“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这时,坐在下首的柳氏轻笑一声,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满厅的人听见:“世子妃这份孝心,真是感天动地。
‘凤女’祥瑞,果然不同凡响。只是这侯府过日子,天长日久,终究还需些实打实的能耐来印证这‘祥瑞’之效才是。”
她语气似赞叹,实则机锋暗藏,直指白瑶光除“凤女”名头外,尚无实际建树。
白瑶光笑容微僵,随即恢复自然,朗声道:“柳夫人说的是,瑶光既入萧家,自当尽心竭力,不负天命。”她自信满满,似乎并未完全听出柳氏话中的深意与挑衅。
一旁的萧衍闻言,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不屑。他素来看不惯萧宸倚仗嫡子身份和“凤女”联姻,觉得若非自己母家势大,世子之位未必落不到自己头上。此刻见白瑶光如此招摇,心中更是鄙夷。
他身侧的萧焕,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偷偷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种场面感到无趣。他的生母苏氏,则小心地看了柳氏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不敢掺和。
轮到白昭月献礼。她姿态从容地上前,奉上礼物。给萧宏的是一方上好的徽墨与紫毫笔:“听闻父亲勤于政务,笔墨不可缺,望此物能略减父亲辛劳。”
给赵氏的是一套难得的古籍善本:“儿媳听闻母亲雅好诗书,此乃前朝孤本,望母亲笑纳。”
给萧老夫人的,则是一个触手生温的玉制药枕:“此枕内填安神静心之药材,愿祖母夜夜安眠。”
她的礼物不算惊天动地,却件件合宜贴心,恰好送到收礼人的潜在需求上,既不逾越身份,又显出了十分的用心。
萧宏看了眼那笔墨,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有心了。”赵氏接过古籍,翻看了两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满意,微微点头。
萧老夫人摸了摸那药枕,触感温润,药香隐隐,面色也柔和了些许。
献礼完毕,众人又叙话片刻。白昭月趁着间隙,上前一步,恭敬地对萧宏和赵氏道:“父亲,母亲,儿媳可否与夫君一同,前往竹心苑拜见孟夫人?虽礼制如此,但为人子媳,孝道不敢忘。”
此言一出,厅内静了一瞬。孟氏地位低微,通常在这种场合是被忽略的存在。白昭月主动提出单独拜见,既合情理,又显孝心。
萧宏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去吧。”
赵氏也点头:“理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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