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赵虎就带着二十名斥候钻进了隆兴府外的乱石山。这些斥候都换了粗布短打,裤脚扎进草鞋里,背上的短刀裹着黑布,连箭囊里的箭矢都涂了泥土 —— 为的就是在山林里不反光,不引人注目。赵虎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一边劈砍挡路的荆棘,一边低头观察地面:“都仔细看脚边,别踩断枯枝,金军的猎犬鼻子灵得很。”
身后的斥候李小三刚要弯腰捡块光滑的石子,就被赵虎一眼瞪回去:“手别闲着!注意树上的动静,金军可能在高枝设暗哨。” 李小三赶紧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吴远提前约定的暗号 —— 三截染了靛蓝的芦苇杆,这是他们会合的信物。
乱石山的地形比想象中更复杂。脚下的碎石时不时打滑,半山腰的灌木丛里还藏着陷阱 —— 前几日有个斥候踩中了猎人设的兽夹,虽然没伤着骨头,却也让队伍多了份警惕。赵虎走得极慢,每走五十步就会停下,耳朵贴在树干上听动静,确认没有马蹄声或人声后,才挥手让队伍继续。
“虎哥,你看前面!” 斥候王二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前方的山脊。赵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脊上立着棵枯死的老槐树,树杈上挂着个稻草人,稻草人胸口别着三截芦苇杆 —— 正是吴远的信号。
赵虎示意队伍原地隐蔽,自己则猫着腰绕到老槐树后。树后藏着个精明的汉子,穿着跟他们一样的粗布短打,脸上抹着黄泥,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 正是提前潜入江南西路的吴远。
“赵兄弟,可算等着你了!” 吴远一把抓住赵虎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我的人已经在这守了两天,昨天还看到金军的巡逻队从山脚下过。” 他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羊皮纸,展开后是手绘的粮道路线图,“九江到隆兴府的粮道,目前有三条能,我都标在上面了。”
赵虎凑过去,借着晨光仔细看地图。羊皮纸上用炭笔勾着三条虚线,每条线旁都写着注释:“第一条是官道,从九江东门出发,经落马坡、清水渡到隆兴府北门,路面平坦,能走马车,但清水渡有座石桥,容易设伏;第二条是山道,走乱石山南侧的羊肠路,经黑风口、望乡台到隆兴府西门,路窄难走,只能用骡马驮运,黑风口两边是悬崖,易守难攻;第三条是水路,从九江码头装船,走赣江支流到隆兴府南门的渡口,快是快,但支流浅,只能走小货船。”
“这三条道,金军更可能走哪条?” 赵虎指着官道问,“路面平坦,适合运粮车,但清水渡的石桥要是被咱们破坏了,他们就走不了。”
吴远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倒出些晒干的马蹄印泥:“我前几天在官道的落马坡看到过金军的马蹄印,都是新的,而且印子很深,像是驮着重物的骡马踩的。但昨天我去水路的渡口侦查,发现金军的五艘货船都停在码头,船底还架着木板,像是在检修,短期内肯定用不了 —— 这是第一条排除的路。”
他又指着山道:“山道的黑风口我也去了,上周有股金军的小部队从那过,结果遇到了山匪,被抢了三车粮草,现在金军对山道很警惕,每天都有五十个骑兵在黑风口巡逻,而且望乡台那边的树林里,还藏着他们的暗哨 —— 这条道虽然隐蔽,但金军怕再遇山匪,走的可能性也小。”
赵虎皱着眉:“这么说,最可能走官道?可官道平坦,他们就不怕咱们设伏?”
“怕?金军现在骄得很!” 吴远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布,“这是我昨天在清水渡捡到的,上面有金军的狼纹标记,应该是他们的巡逻兵留下的。我还听到两个金军士兵聊天,说石抹铁哥带了一千骑兵去接应粮草,根本没把咱们宋军放在眼里,说要‘大摇大摆把粮草送进隆兴府,让宋人看看大金的厉害’。”
赵虎眼睛一亮:“石抹铁哥?就是那个带毒药箭的金军副将?他要是真这么傲慢,说不定真会走官道,而且不设前哨!”
“可不是嘛!” 吴远压低声音,“我还听说,石抹铁哥昨天从隆兴府出发时,根本没让斥候提前探路,带着骑兵直接就往九江方向冲,沿途还抢了两个村子的鸡和酒,晚上就宿在落马坡的破庙里,连营寨都没扎 —— 这种傲慢的性子,肯定不会走难走的山道,更不会等水路的船修好。”
赵虎立刻决定:“走!咱们去官道附近侦查,确认一下他们的运粮队伍什么时候到,还有多少护卫。”
两人带着斥候队,绕着乱石山的西侧,往官道方向潜行。中午时分,他们躲在落马坡附近的密林中,正好看到石抹铁哥的骑兵队伍从山下经过。只见一千名骑兵分成两队,前面三百人开路,后面七百人居中,却没有前哨 —— 骑兵们个个耀武扬威,马蹄踏在官道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石抹铁哥骑着匹黑马走在中间,手里还拎着个酒壶,时不时喝一口,连看都没看路边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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