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低下头,装出惶恐不安、乖乖认罪的样子:“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啊。”
一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我立刻“砰”地关上门,脸上所有装出来的怯懦和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和沉着。
木门合拢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就像把刚才那场闹剧彻底锁在了外面。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窗户缝隙里透进来一缕斜斜的阳光,正好照在我手心里那个用油纸包好的药末上,那粉末泛着灰不拉几的光泽。
我把阿芜叫过来,把这个小纸包塞到她手里。
那里面其实是我昨天晚上,用炭灰混了一点点松香,特意碾磨成的粉末。
我的指尖拂过纸包,触感粗糙,还带着点温热,像是还没完全熄灭的炉灰。
“你马上把这个送到永巷程婆子那里去,就跟她说……这是‘托梦的神仙’被我的诚心感动,特意赐下来的‘安神定魄散’,专门治她们说的那种‘产生幻觉的怪病’。”
阿芜眼睛瞪得溜圆,完全不敢相信:“姐姐,这……这不就是点灶膛里的炉灰吗?能管用?”
“炉灰本身就能吸附肚子里的脏东西,松香也有安神的作用,这本来就是古书里有记载的方子。”我压低声音解释,声音小得几乎要和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但更关键的是,她们得的其实是心病,不是身体上的病。只要她们打心眼里相信这真是神仙赐的药,自然就会觉得病好了,这叫心理作用。”
程婆子虽然是我很早之前就埋下的一步闲棋,但突然接到这么个玩意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半信半疑。
她接过纸包的时候,手指头微微发抖,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一股焦苦的味道直冲脑门。
她犹豫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咬咬牙,把药末偷偷混进热水里,哄那两个装病的医婢说:“这可是神仙派童子送来的,专门救你们命的灵丹妙药!要是不喝,今天晚上肯定有恶鬼来找你们索命!”
那两个人本来就被自己编的鬼故事吓得吃不下睡不着,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颤抖着把混了“药”的水喝了下去。
结果那天晚上,她们俩虽然翻来覆去到半夜三更才睡着,但因为心里坚信得到了神仙保佑,那块压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反而睡了个踏实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自己都觉得神志特别清醒,俩人还互相传话,惊讶地说:“难道……这真的是神迹?”
第二天一早,消息就悄悄地传回到了我这里。
说那两名医婢一夜安稳,醒来后精神好得不得了,逢人就说“昨天晚上一个噩梦都没做,感觉神清气爽”!
到了试吃的第三天, 我每天早晚两次,都必须到尚书省外面的走廊下,由太医署的医官当着很多太监宫女的面,给我把脉、做记录。
嘿嘿,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表演舞台!
早晨的阳光洒在青石台阶上,映出我跪坐得笔直的身影。我衣袖垂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医官的手指搭上我的脉搏,冰凉得像蛇蜕皮。
我一边任由他诊脉,一边装作无意地,对周围看热闹的太监们低声讲起“养生知识”:“《黄帝内经》这本书里说啊,五谷杂粮是养人的根本。但是吃五谷要多样化,不能光吃精细的白米,不然气血容易运行不畅,堵在那里。就连那些不起眼的菜根里面也藏着大学问呢,尤其是绿色的叶子,最能滋养肝血,清除体内的虚火。”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引得不少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
风穿过长长的回廊,把我这些话轻轻地托起来,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吕氏春秋·本生篇》也说过:‘精气汇聚在人体里,一定要有依托,追求太多外在的、繁杂的东西,反而容易损耗,不如守住内在的平衡调和。’这饮食的道理啊,其实也是调理身体的道理,最关键的就是要懂得‘守中’,保持均衡。”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威严的身影在走廊下面停住了脚步。
是丞相李斯!
他身后跟着几个下属官员,本来走得挺急的,结果被我的话吸引,停了下来。
他目光锐利得像鹰,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沉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守中’,指的是不是调和阴阳、均衡饮食这个意思?”
周围瞬间安静得可怕,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屋檐下的铜铃不响了,连远处扫地用的竹扫帚也停了动作。
我赶紧伏下身子磕头,态度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禀丞相大人,正是这个道理。就好像国家的粮仓,如果只储存一种粟米,就容易受潮发霉,损耗很大;但如果能同时收纳豆子、蔬菜、干货这些不同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让它们互相补充,这样才能长久保存不出问题。人的身体,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
李斯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领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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