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篇简短的策论里,我绝口不提什么、这些在那些老古板看来虚无缥缈的词语,我只跟他们算三笔最实际、最硬核的账:
第一笔,是赤裸裸的成本账:全面推广这种营养均衡、成本低廉的粥,一年下来,可以为国库节省下足足三十万石的军粮开支,折算成黄金,那是多么庞大的一笔数字!
第二笔,是冷酷的战损账:通过改善戍边将士的夜盲症、浮肿病等常见病症,能够将边军的非战斗减员比例降低好几个百分点,这等于是在不增加征兵名额的情况下,凭空为帝国多增加了多少身经百战的精锐兵力!
第三笔,是深远的民心账:让那些远离家乡、戍守边疆的士兵和他们的家属能够吃饱吃好,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亲族家族,对大秦帝国的归属感和忠诚度,将会提升到何种程度?这份无形的价值,又该如何衡量?
我将这份言简意赅、直击要害的策论交给一名信得过的小宦官,请他务必想办法呈递到丞相府,直接送到李斯的手上。
我就是在赌!赌李斯作为法家思想的忠实门徒,内心深处对于强国强兵这个终极目标的执念,远远超过他对食物、对餐饮这些的固有偏见!
他个人可以鄙视那些粗鄙的豆渣杂粮,但他作为帝国的丞相,绝对无法忽视那实实在在的三十万石军粮节省,以及一支身体更加强健、战斗力更强的军队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
做完这一切, 夜色已经悄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咸阳宫。
按照宫里的惯例,这个时间,尚食局负责送饭的宦官,应该会把我的晚膳送过来了。
可是今天,当那个熟悉的食盒被放在我桌上,我伸手打开盖子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却又无法忽视的馊味,猛地扑面而来,直冲鼻腔!
我定睛一看,碗里装的是颜色发暗、已经微微发硬、看起来放了不止一天的陈米饭;旁边那一小碟所谓的炒青菜,菜叶子又黄又烂,泛着令人作呕的、油腻腻的黑光。
这哪里是给人吃的东西?这分明是喂猪的泔水!
阿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姐姐!这……这简直是猪食!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样对您!
我一把拦住马上就要冲出去找他们算账的阿芜,眼神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碴子。
我当然知道这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除了赵高那个老阴比,还能有谁?
他用这种最直接、也最具有侮辱性的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在这深宫之内,他赵高才是掌控所有人吃喝拉撒、生杀予夺的隐形帝王!
你姜见月,一个区区管饭食的小小典膳官,居然痴心妄想,要去管天下人的饭碗?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痴人说梦!
然而,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我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
他赵高以为这是在羞辱我、打击我,他却不知道,他这是亲手将一个天大的把柄,主动送到了我的面前!真是蠢得可以!
我将那个散发着馊味的食盒原封不动地盖好,拎在手里,对还处在愤怒和委屈中的阿芜冷静地说:走,我们现在就去章台宫外面守着。
姐姐?现在去章台宫?阿芜满脸都是不解和困惑,完全跟不上我的思路。
没错。我拎着那个作为的食盒,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陛下勤于政务,按照他平时的习惯,这个时辰,应该差不多批阅完今天的奏章,准备起驾回寝宫休息了。既然有些人固执地认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么,我今天就要让陛下亲眼看看,他统治下的帝国,连他亲自任命的官员的这件,都已经腐烂、懈怠到了什么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们没有走那些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宫道,而是悄悄地隐藏在章台宫通往皇帝寝殿的必经之路旁边,一处光线昏暗的阴影里。
初冬的寒风地吹着,带着刺骨的凉意。阿芜冻得瑟瑟发抖,不停地搓着手。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寒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沸腾,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知道在寒风里等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一队手持写着字灯笼的宫廷禁卫,神情肃穆,缓缓行来,严密地簇拥着中央那顶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威严华丽的帝王车驾。
就在那王驾即将经过我们藏身的阴影前方时,我猛地深吸一口气,拎着那个食盒,一步从黑暗中跨出,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宫道石板上,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声喊道:典膳官姜见月,有紧急公务,恳请陛下圣裁决断!
哗啦——
那些训练有素的禁卫们瞬间如临大敌,反应极快,地一下就将我团团围住,好几柄冰冷锋利的长戈戈尖,几乎在同一时间抵到了我的咽喉和胸口前,那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官服,直刺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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