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特刊采用新试成的双色套印木版,虽线条略显粗拙,却清晰可辨,全靠二十名匠人通宵赶工而成。
这一次,他们不去官衙,也不入宫禁,而是奔向城南老兵营、东市茶楼、北门外的屯田监……
一张薄纸,正悄然点燃万里江山的火种。
三日之内,整个三辅之地,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南边那帮蛮子的地方,竟然种出粮食了!一个叫轲生的书生弄出来的!”
“何止是粮食,听说那叫‘火薯’的玩意儿,一亩地产的能顶咱们好几亩粟米!”
咸阳城外的一处老兵营中,一个断了臂的百将举着报纸,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俺的娘欸……当年老子跟着王将军打南越,十个兄弟里,有三个不是战死的,是活活饿死、病死在那些瘴气林子里的!如今……如今一个后生,竟能让那鸟不拉屎的瘴疠之乡,长出够人吃的口粮……”
他的声音哽咽,屋檐滴落的雨水打在他肩头,溅起细小的水花。
舆论,正在以我期望的方式发酵。
我所做的一切,不再是庙堂之上的空谈,而是变成了市井小民口中实实在在的希望,变成了边关将士眼中活下去的可能。
第三日清晨,章台宫忽遣黄门侍郎来请,言陛下已阅《信风快报》,并接敦煌急报,即刻召见赤壤君。
我走进章台宫时,他正站在那副巨大的沙盘地图前,背对着我。
案上,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
一份,是图文并茂的《信风快报》特刊;另一份,则是来自西域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看看吧。”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冷冽。
我上前,拿起那份军报。
上面写着,敦煌守将奏报,西域回纥部落趁着春荒,纠集了三千骑兵,越过边境,劫掠了汉人屯田的村落,不仅抢走了所有存粮,还一把火烧毁了两座刚刚建成的粮仓。
烧毁粮仓。
这四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能闻到焦木的气息,听见妇孺哭喊的回音。
片刻沉默后,我没有就军报发表任何看法,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新地图,平铺在嬴政面前。
那是我亲手绘制的,最新版的《西域屯垦规划图》。
我的指尖越过敦煌,越过玉门关,直接指向了遥远的伊犁河谷与碎叶川一带。
“陛下,与其在长城边上被动防守,年复一年地被动挨打,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把田种到他们的家门口去。”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嬴政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
他终于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我脸上。
我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火薯耐寒、易于储藏,产量又远超粟麦,正适合塞外苦寒之地种植。臣请陛下,立即启动‘西迁百户计划’。从关中选取一百户善于农耕、家有余丁的家庭,每户配给足够的火薯种粮,配属两名工匠,再由一名巡行院的信风使护航带队——让他们去,就在敌人的窥伺之下,在那片水草丰美的无人之地,为大秦种出一道新的、活的、会自己生长的长城!”
殿内寂静如渊。
嬴政踱步三圈,忽然停下:“你可知此举需动用多少粮秣?多少人力?”
“臣知。但比起年年运粮戍边、死伤无数,此乃一劳永逸之策。”
他又望向沙盘,喃喃道:“当年蒙恬北击匈奴,筑城千里,死者相属……朕不想再听关中寡妇哭声。”
良久,他抬眼,目光灼灼:“准。”
退出章台宫的路上,我抬头望了望天。
北斗星斜挂天际,正是北方播种的时节。
夜风吹拂脸颊,带着一丝清寒与湿润,仿佛预示着春耕的讯息。
回到赤壤堂,温暖的灯火驱散了夜的寒意。
我走到案前,提笔在那份即将昭告天下的《科举正试诏告》草稿上,写下了最后一句。
“凡应试者,不论报考何科,皆须在策论之外,另附一文,详述一项于尔乡梓之地有利之民生改良构想。无论大小,不问繁简,唯求可行。”
搁笔的瞬间,我忽然觉得袖角传来一丝微凉的湿意。
侧头一看,不知何时,窗外竟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我走过去,推开窗,带着潮润水汽的春风立刻扑面而来,温柔地拂过我的脸颊,发丝轻舞。
远处屋檐滴滴答答,院中积水已没过靴底,我心头莫名一紧——那条新渠尚在施工,若连日大雨,恐难承压。
我仿佛能听见,遥远的南方,那个叫轲生的青年,正带着夜郎的百姓,在细雨中挥锄开垄,播撒着新的希望。
我也仿佛能看见,在遥远的西方大漠边缘,第一支西迁的队伍,即将凿开冰封的冻土,引来天山融雪,灌溉出第一片属于大秦的绿洲。
这场席卷天下的变革,终于不再需要我费尽口舌地去解释,它只需要……生长。
细雨连落三日未歇,咸阳城外,那条我提议新挖的、用于分流渭水以备春耕的沟渠水位,正一点点地上涨。
就在第三日深夜,少府监的官员身披蓑衣,连夜策马奔赴我的府邸,神色慌张地在门外高声求见:“赤壤君!大事不好!新渠上游堤坝扛不住了,眼看就要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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