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久久不语,目光落在那份判书的落款上,似乎在品味“百姓公议”这四个字。
终于,他提起朱笔,没有在我的奏疏上批复,而是在那份麻纸判书的末尾,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
“民亦有道,何须尽假官手?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添上一句注解:“此谓‘草野公议’,与朝堂同光。”
与朝堂同光!
这七个字,不亚于一场政治地震。
它意味着,嬴政承认了这种来自民间的、自下而上的监督与裁决,拥有了与国家法度并行的正当性。
诏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帝国。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传开,各地竟真的有百姓自发在村口、田垄间设立“议事坛”,邀巡史为见证,裁断邻里纠纷、检举不法小吏。
当然,也有猾吏试图浑水摸鱼,煽动村民械斗,再污蔑为“聚众谋逆”,欲借此打击报复。
然而他们低估了我的巡行院。
轲生亲自带队,如神兵天降,一夜之间调取十余户口供,以我教他的现代刑侦逻辑,迅速还原真相,反将那诬告的县丞当场锁拿,直接押解回咸阳。
最震动朝野的,是一桩发生在会稽郡的“竹筐告状案”。
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农,竟真的抱着一个竹筐走进了县衙。
他将竹筐重重顿在地上,里面滚出的不是瓜果,而是一堆早已腐烂发霉、糊成一团的赋税单据,和一根被打断的、沾着血迹的刑杖。
老农面对面如土色的县令,声音洪亮如钟:“俺们村三十户,按赤壤君传下的‘公理法’,告你!告你私设名目,赋税是国法的两倍!告你刑讯逼供,打死俺们村的后生!”
那县令当场瘫软在地。
当夜,国史馆的灯火彻夜通明。
我召来柳媖,让她将所有“草野公议”的案例分门别类,誊录成册,我准备亲自编纂,将其纳入《新律·民讼篇》。
烛火下,柳媖年轻的脸庞泛着光,她一边抄录,一边轻声问道:“大人……我有时会想,您教了他们这些,让他们自己就能明辨是非,主持公道。若真有那么一天,百姓不再需要您,也不再需要国史馆了呢?”
我停下笔,望向窗外。
雨丝在灯火中飘摇,汇入黑暗,可远处咸阳城的万家灯火,却因此显得愈发温暖而清晰。
窗外雨声渐稀,仿佛天地也在屏息。
我轻声回答:“那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推开。
墨鸢疾步而入,湿透的蓑衣滴着水,在青砖地上洇出一圈深痕。
她手中紧攥着一封蜡丸,指节发白——那是第七号飞鸢从陇西哨站接力传回的情报,途中折损两羽,信使冒雨换马三程。
她是我在边地布下的眼,也是唯一能听懂“风语密码”的人。
“大人!陇西急报!”她的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三名巡史在羌地被当地豪酋的私兵围困了!他们……他们宣读‘百姓可诉官’的诏令,被那些羌人豪酋视为‘乱其根基’的妖言,对方扬言要效仿匈奴,将这三支‘南来妖笔’的头颅,筑成京观!”
烛火猛地一跳,在我眼中拉出一道刺目的残影。
我心头一震——终究还是烧到了边关。
而那些习惯了在阴影里称王称霸的人,也终于亮出了他们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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