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市。老城区,苏晴家。
窗外,梅雨季节的潮气无声地浸润着一切,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晾晒在阳台的衣服仿佛永远也干不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狭窄的客厅里,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发出单调的嗡鸣,却驱不散那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闷热和压抑。
苏晴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个大盆,里面泡着需要手洗的衣物。她低着头,用力搓洗着,水流声哗啦作响,试图用这重复的体力劳动来麻痹自己几乎要崩溃的神经。
母亲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受惊住院后,虽然身体检查没有大碍,但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需要吃药才能入睡。父亲依旧卧病在床,沉重的医药费像一座大山压在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头上。
而她自己,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皮筋,随时可能断裂。高考案的重重黑幕、弟弟李凡在清华园里杳无音信(她不敢频繁联系,怕给他带来麻烦)、家里顶梁柱的崩塌、以及那个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露出獠牙的恐怖势力…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和恐惧。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像个机器人一样,洗衣,做饭,照顾父母,然后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继续她那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毫无意义的调查——围绕着那个水果市场,那个表舅张天贵最初露出狰狞面目的地方。
几天前,她又一次鼓起勇气,去了那个如今让她心生恐惧的市场。她假装挑选水果,状似无意地向几个相熟的老摊主打听,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在附近转悠,或者听到什么关于“表舅”张天贵、“昌荣物流”的闲言碎语。
摊主们大多讳莫如深,要么摇头说不知道,要么就催促她快点买完离开,眼神躲闪。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声的恐惧,让她感到阵阵寒意。
她一无所获,只能提着一点廉价的水果,心情沉重地回家。
日子,就在这种令人绝望的重复和等待中,一天天煎熬地度过。
直到今天下午。
她刚从外面买了点便宜蔬菜回来,走到自家老旧的单元楼信箱前,习惯性地打开那生锈的铁皮小门,准备查看有没有水电费账单。
信箱里除了几张广告传单,还有一个没有署名、没有寄件人地址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很薄。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电视声。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个信封,快步上楼回家,反锁了房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她靠在门板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一些,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的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用普通的家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彩色喷墨照片。纸张质量一般,甚至有些泛潮。
当苏晴的目光落在照片内容上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了!
照片拍摄的,正是几天前她在那个人水果市场打听消息时的场景!
角度刁钻,是从侧后方的一个高处偷拍的。画面上,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衬衫,正站在一个水果摊前,侧着脸,似乎在和摊主说话,表情带着一丝紧张和试探。她的手里,还提着那个熟悉的布袋子。
拍摄距离并不近,但她的脸和动作被捕捉得异常清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被监视了!她的一举一动,始终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她自以为隐秘的打探,在对方眼里,就像一场拙劣的、可笑的表演!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冰凉。
她颤抖着,翻过照片。
照片的背面,用黑色的、粗粝的记号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却充满了恶意和威胁的大字:
“好奇害死猫。”
轰——!!!
如同一个炸雷在脑海中爆开!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桌子,发出“哐当”一声响,桌上的水杯都晃动了。
赤裸裸的威胁!和她收到第一封夹着刀片的匿名信时,一模一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话语!
他们还在!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他们像幽灵一样潜伏在她的周围,冷眼看着她所有的挣扎和恐惧,并在她试图反抗时,再次伸出冰冷的爪子,给予最残忍的警告!
绝望和巨大的恐惧,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要窒息晕厥过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她不能倒下,父母还需要她照顾,弟弟还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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