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贴着沙地蔓延过来,像一层不断向前蠕动的灰烬毯子。云小糖站在阵眼中央,手指搭在熔火弓的弓弦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道温热的金属纹路。
她没动,也没说话。
白焰趴在一旁,前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紫色的痕迹顺着爪缝往下滴。它抬头看了她一眼,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哼:“那玩意怕金光。”
“我知道。”她说,“所以才把护心镜放中间。”
黑雾撞上驱邪阵边缘时,果然顿了一下。淡金色的涟漪从护心镜扩散开来,碰到铁板和破灵钉组成的环形防线,激起一圈微弱的震颤。雾气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但只退了半步,又慢慢压上来。
藏宝图在她脑子里闪了一下:【能量源接近·距离600米·结构稳定】
不是试探。
是冲着破阵来的。
她眯起眼睛,盯着那团最浓的黑雾中心。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比普通亡灵高出一大截,站姿笔直,像根插进地里的桩子。
来了。
那人一步步走出黑雾,靴底踩在沙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黑色长袍垂到脚面,袖口绣着褪色的符文边,走动时像蛇鳞一样反光。最扎眼的是他脸上的面具——紫晶嵌在额心位置,表面有细密裂痕,一滴暗红液体正从底部缓缓滑落,像眼泪。
云小糖握紧了弓。
“你停在这儿。”她对白焰说。
白焰耳朵抖了抖,没动。
“我说真的。”她转头看了它一眼,“别乱冲。”
白焰这才伏低身子,尾巴绕住前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幽冥殿主站在驱邪阵外五步远的地方,抬起一只手。他的手指修长,指甲泛着青灰色,掌心朝上摊开,仿佛在感受空气中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区区残魂之躯,也敢妄图染指神兽禁地?”
他的声音不响,却像冰片刮过耳膜,带着一股陈年棺木般的冷味。
云小糖没接话。
她知道这种人就喜欢听自己说话。你说得越多,他越能读你的记忆、摸你的底牌。前世她在炼器宗审过三个叛徒,套路都一样——先用一句话压住气势,再等你慌乱反驳,然后顺藤摸瓜把你扒个干净。
她只是把手伸进储物戒,又摸出一块废铁片,在指尖转了一圈。
幽冥殿主看着她的动作,忽然笑了声:“三百年前你把我镇在地脉深处,现在重生归来,就靠这些垃圾拼拼凑凑?”
云小糖眼皮都没眨。
“你认错人了。”她说,“我只是个捡破烂的。”
“哦?”他歪了下头,面具上的紫晶又淌下一滴血,“那你身上的神纹呢?藏得住吗?”
她还是不动声色:“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他往前踏了一步,驱邪阵的金光猛地晃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压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你能合成破灵钉?为什么你能激活古纹护心镜的共鸣?你以为改个名字,换个皮囊,我就认不出你?”
云小糖终于开口:“你想说就说呗,我又没请你闭嘴。”
这话一出,连白焰都愣了下。
幽冥殿主站在原地,好几秒没动。
风卷着沙粒打在铁板上,叮叮作响。
“有意思。”他低声说,“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比当年还强。”
“谢谢夸奖。”她笑了笑,“你要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我还要赶路。”
“赶路?”他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哪?西北方三十里,山崖底下那个洞口,三百年前那只白虎坠下去的地方……你真以为那是意外?”
云小糖眼神一闪。
白焰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她说,“但我劝你一句,别挡我的道。”
“挡你的道?”他忽然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漆黑的雾团,里面隐约能看到一根根扭曲的骨头在转动,“我是来提醒你——有些门,开了就关不上。你若执意前往,后果不止是你一个人承担。”
话音落下,那团黑雾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丝钻进地面。沙地瞬间变得松软,几具残破的尸体从土里拱出来,全是穿着古老战甲的士兵,胸口插着断裂的长矛,脸上爬满黑色藤蔓。
但这回它们没动。
只是跪在地上,头颅低垂,像是在朝拜什么。
幽冥殿主后退一步,黑雾重新涌来,将他的身影一点点吞没。
“下次见面,我就不会再留情了。”他的声音从雾中传来,越来越远,“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最后一缕黑雾散去时,风也停了。
沙地上只剩下那几具跪着的尸体,还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腐香。
云小糖站在原地,手里的熔火弓始终没放下。
白焰慢慢爬起来,走到她身边:“他走了?”
“走了。”她说。
“刚才那些话……”白焰低声道,“关于我娘的事,是真的?”
云小糖没回答。
她蹲下身,从阵法角落捡起一片碎铁。那是刚才黑雾冲击时崩断的破灵钉残片,表面沾着一点黑灰。她用指尖蹭了蹭,发现那灰迹碰到护心镜的金光后,居然开始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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