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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军那番言辞恳切、情感真挚的伪证,就像在原本就已经向陈墨倾斜的审判天平上,重重地投下了一枚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砝码。这一举动使得法庭内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人们的目光纷纷集中在被告席上那个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上,这些目光中既包含着对被告的同情,也透露出对他的谴责。而原告律师的脸上,则浮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微表情,似乎这场官司的胜负已经毫无悬念。
当孙小军完成他的伪证后,缓缓地退回自己的座位时,他那难以完全掩饰的、一闪而过的得意神情,更是让人对这场官司的结局产生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预感。
然而,程序仍在继续。审判长沉稳的目光转向了被告席旁边,那位自开庭起就眉头紧锁,不停在卷宗上做着笔记的中年人——陈墨的辩护律师,周正明。
周律师面无表情地推了推他那副金丝眼镜,然后不紧不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相貌也平平无奇,然而,当他那对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凝视着前方时,却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锐利和坚定。
尽管接手这个案子的时间并不长,但周律师已经将所有的卷宗都反复研究了好几遍。在这个过程中,他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了许多不合逻辑的疑点。其中,最让他感到疑惑的便是证人孙小军那过于“完美”和“及时”的证词。
然而,周律师心里很清楚,在这场法律的游戏中,怀疑并不等同于证据。无论他的逻辑推演有多么严密,都无法与那些白纸黑字的“书证”和“人证”相抗衡。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周律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我方并不否认,患者张先生在我当事人值班期间服药后出现严重反应这一不幸事实。我们也对张先生及其家属所遭受的痛苦,深表同情和遗憾。”
他先以退为进,展现了应有的态度,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剑:“但是,同情不能代替法律,情感不能扭曲事实!本案的关键在于,这一严重后果,是否确实如原告方所指控,完全、且唯一地,是由我当事人陈墨医生的‘重大过失’所直接导致?现有的证据链,是否真的如看上去那般‘无可辩驳’、‘天衣无缝’?”
他的目光扫过原告律师,最后定格在审判长脸上:“我方认为,答案是否定的!本案存在着重大疑点,指控所依赖的核心证据,其本身的真实性与完整性,值得严重质疑!”
第一回合:质疑医嘱执行单的绝对真实性
“首先,关于这份被视为‘铁证’的医嘱执行单。”周律师拿起那份复印件,“原告方一再强调,这是我当事人‘亲手开具并签字确认’。不错,签名是陈墨医生的,但这就能百分之百证明,这张单子上的内容,与他当时意图开具、并且认为自己在核对的处方,完全一致吗?”
他走向法庭中央,语气变得犀利:“审判长,现代医院的电子系统并非铁板一块,存在修改日志、权限管理等问题。我们是否排查过,这张打印出来的执行单,其对应的电子记录,在生成、传输、打印的任何一个环节,是否存在被篡改的可能?尤其是在当晚那种混乱紧张,且仅有极少数人拥有相关权限的情况下?”
原告律师立刻反驳:“反对!辩护人这是在毫无根据的臆测!医院系统安全可靠,对方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单据被篡改!”
周律师毫不退让:“审判长,我并非臆测,我只是在指出一种合理的可能性!在刑事案件的证明标准中,控方必须提供确凿证据证明其证据的原始性和真实性!而目前,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张孤立的、无法自我证明清白的打印件!在关键证据存在如此明显瑕疵可能的情况下,岂能轻易采信?”
审判长沉吟片刻:“反对无效。辩护人可以继续陈述其合理怀疑,但请围绕现有证据进行。”
周律师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第一波攻击很难直接撼动“书证”,但他的目的在于播下怀疑的种子。
第二回合:猛攻孙小军证词的可信度
“好,那我们再来审视另一位关键‘证人’,孙小军医生的证词。”周律师将矛头直指刚刚作证完毕的孙小军,“孙医生声称,他‘恰好’在那一刻,‘清晰地’看到我当事人仅用‘三四秒钟’匆忙核对。我想请问孙医生,以及各位陪审员,在那种距离下,在患者痛苦呻吟、环境嘈杂的背景下,人是如何能够如此精准地判断出‘三四秒钟’这个具体时间,并且如此肯定对方没有进行口述核对?这符合人类认知的常理吗?”
他走到证人席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刚刚坐下的孙小军:“孙医生,您是否受过特殊的时间感知训练?或者,您当时手中正巧拿着秒表?”
孙小军脸色微变,强作镇定地回答:“这只是一种基于我常识和经验的估计!当时那种匆忙的程度,给我的感觉就是极其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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