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楼……”他斟酌着开口,“你打算查到什么时候?”
“查到水落石出。”白晓玉把最后一瓣蒜塞进嘴里,砸吧砸吧嘴,“不然心里不踏实。你想啊,周木匠被人害死,还被按上‘捉奸不成自尽’的名声;秀兰被那‘东西’缠上,到死都在说胡话。他们要是泉下有知,不得憋屈得爬出来敲我门?”
“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林清砚的声音低了些,“没有证据,没有证人,连案发现场都快成文物了。你就算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给两个死人翻案?”
“翻案怎么了?”白晓玉瞪他,眼睛里带着点被戳到痛处的火气,“难道因为时间久了,冤屈就不是冤屈了?就因为他们死了,就该被人编排得乱七八糟?林清砚,你当年考警校的时候,教官没教过你‘真相不分新旧’?”
她的声音有点大,邻桌的两个食客看了过来。白晓玉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面汤碗又灌了一口,把到嘴边的火气压了下去。她知道林清砚不是故意泼冷水,他只是担心——担心她陷在这桩没头没尾的案子里,担心那栋楼里的“东西”真会伤到她。
就像当年在雪山,他明知道优优没恶意,还是会在她靠近时,不动声色地挡在自己身前。
“我知道难。”白晓玉的声音软了些,指尖在空碗底划着圈,“可我就是放不下。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连环盗窃案吗?大家都觉得是流窜犯干的,查不出来就算了,最后是谁蹲在废品站三天,把那老头揪出来的?”
林清砚笑了——那案子是他蹲的点,蹲到最后低血糖犯了,还是白晓玉提着包子豆浆来救的场。
“你啊。”他摇摇头,语气里的无奈变成了纵容,“从小就这样,别人觉得‘没必要’的事,你偏要当成宝。”
“不是宝。”白晓玉纠正他,眼神突然亮起来,“是责任。就像你当年非要把那几个被传销骗的老太太救出来,明明可以交给经侦队,你偏要自己混进去卧底。咱们这行,不就图个‘对得起良心’吗?”
面馆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面条的香气吹得满屋子都是。林清砚看着白晓玉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说不出劝阻的话了。他认识的白晓玉,从来不是会被“不可能”吓退的人。她会为了一句“可能有问题”,跑遍全城的档案馆;会为了孩子一句模糊的描述,三次闯进可能有危险的老宅。
这种执拗,有时候让人觉得头疼,有时候却让人莫名安心。
“下次再去那栋楼,叫上我。”他端起自己没怎么动的面碗,往嘴里扒了两口,“我最近没任务。”
白晓玉眼睛一亮:“你不觉得我傻了?”
“傻。”林清砚一本正经地点头,嘴角却偷偷翘了起来,“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傻。”
白晓玉“噗嗤”笑出声,抓起桌上的蒜皮扔他:“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老板娘在后厨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见两人笑闹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情侣,吵个架都跟演小品似的。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路灯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油腻的地板上。白晓玉抢过林清砚碗里的卤蛋,塞进嘴里嚼得香甜,心里那点因为“查不出头绪”而生的烦躁,突然就散了。
她知道这桩案子难,难到可能一辈子都查不出结果。可只要身边还有个人,愿意陪着她一起“傻”,一起啃着加蒜的牛肉面,一起琢磨百年前的鬼故事,好像再难的事,也没那么可怕了。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周老太说秀兰床底下有只木手,雕得跟真的一样。你说,会不会还藏在那栋楼里?”
林清砚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镜:“明天去翻翻?”
“翻!”白晓玉一拍桌子,震得空碗都跳了起来,“就算翻遍每块地板,也得把那玩意儿找出来!”
巷口的风卷着落叶飘过面馆的窗户,带着点秋夜的凉意。林清砚看着白晓玉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或许这案子能不能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总有人愿意为那些被遗忘的名字,多问一句“为什么”,多走一段“没必要”的路。
就像现在,他看着她因为一个模糊的线索而兴奋的样子,觉得这碗加了双倍蒜的牛肉面,好像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白晓玉的指甲抠进木床缝隙时,指尖沾了层灰黑色的霉斑。这是她和林清砚第四次来小楼,这次没直奔二楼,而是蹲在一楼那架快散架的旧木床前,用警棍撬开了松动的床板——周老太说的“木手”,若真藏在楼里,最可能的地方就是这种积灰的角落。
“找到了!”林清砚的声音带着点惊喜。他正用手电筒照着床底,光柱里飘着无数灰尘,而他指尖捏着的,是只巴掌大的木手,雕得五指分明,指甲缝里果然嵌着黑泥,和周老太描述的一模一样。
白晓玉接过木手时,指尖被冻得一麻——明明是初秋,这木头却凉得像冰。她翻来覆去地看,木手的关节处刻着细密的花纹,不像是装饰,倒像是某种符号。“这不是普通的雕刻。”她用指甲刮了刮纹路,“像是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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