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的倒春寒愈发凛冽,阴雨连绵不绝,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入骨髓。寒疫如同无声的阴影,在贫民区迅速蔓延,咳嗽声、哀嚎声此起彼伏,药铺的药材价格飞涨,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扩散。死亡,成了每日都能闻到的气息。
破落小院内,林守(凌天)在喝下阿净(凌薇)喂的那碗药后,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萦绕不去的阴寒死气似乎被驱散了一丝,高烧也退去少许,让他从濒死的边缘挣扎了回来。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瘦弱、眼神却异常干净明亮的少女。
“多谢……姑娘。”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无力。
阿净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示意他好好休息,又指了指外面的雨,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虽不能言,但眼神传递的关切清晰可见。
林守微微点头,闭上眼,不再试图调动任何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如同一个最普通的病人,细细体会着病痛带来的每一分感受。他“看”着气血如何与病邪抗争,感受着草药之力在经脉中缓缓化开,滋养着枯竭的生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剥离了全知全能的视角,以最微观、最切身的角度,观察“生”与“死”的拉锯战。
“病,非是外邪单一入侵,亦是体内阴阳失衡,正气不足所致。”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治病之道,在于扶正祛邪,调和阴阳。这看似简单的道理,蕴含的却是天地间最根本的平衡法则。”
另一边,阿净回到济世堂,医馆内已人满为患,哭声、呻吟声不绝于耳。老医师忙得脚不沾地,面色憔悴。阿净默默加入,她不再仅仅机械地捣药,而是开始用心观察每个病人的症状差异,仔细分辨老医师开出的不同药方。
她发现,同样是寒疫,有人畏寒重,有人发热高,有人咳嗽带痰,有人干咳无痰。老医师会根据这些细微差别,调整药材的配伍和剂量。她隐隐感觉到,这不仅仅是医术,更是一种对生命个体差异的尊重,是对“道”的细微差别的运用。
她尤其关注那些病情危重、气息奄奄的病人。当她靠近时,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丝萦绕不散的阴寒气息,它似乎在吞噬着病人的生机。她无法动用净化之力,只能凭借本能,尝试用更温和的草药,配合轻柔的推拿,试图安抚病人痛苦的神魂,激发其自身残存的生机。奇迹般地,经她手照顾的病人,虽然未必能痊愈,但痛苦总会减轻些许,眼神也会多一丝安宁。
老医师察觉到了她的特殊,叹道:“阿净,你天生有颗医者仁心,手也巧,仿佛……带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净低头,心中默然。这不是力量,这是她对生命本质的理解与悲悯,是凌薇本源中净世之道的自然流露,即便被封印,也化作了最纯粹的亲和力。
数日后,林守勉强能下床走动。他深知这场瘟疫非同小可,若任其发展,整个清河县恐成死城。他不再只关注自身,而是挣扎着走出小院,观察疫情。
他看见衣衫褴褛的百姓在雨中排队求医,看见因无力支付药费而被拒之门外的绝望面孔,看见尸体被草席包裹抬出城外……人间惨状,触目惊心。他曾执掌混沌,俯瞰众生轮回,却从未如此真切地、以同类的身份,体验过这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无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心中默念,但此刻理解的“不仁”,并非冷漠,而是天地法则的无情与公平。瘟疫面前,众生平等。而“道”的慈悲,或许就体现在绝境中依然闪耀的人性光辉——如老医师的坚守,如邻里间的微弱互助,如阿净那双清澈眼眸中的不忍。
他注意到,疫情的源头似乎集中在几口公用的水井附近。他强撑着病体,来到城南最严重区域的一口老井边。井水浑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气。他以手掬水,仔细感知。虽然无法动用神念,但那份对能量本质的直觉仍在。他察觉到,井水深处,似乎沉淀着一缕极其隐晦、不属于自然界的阴邪之气。
“果然……并非单纯天灾。”林守眼神一凝。这丝阴邪之气,精纯而凝聚,绝非普通病气或瘴气,更像是……某种人为炼制的邪术残留!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官差服饰、面色冷峻的男子来到井边,驱散聚集的百姓,声称奉县令之命封井,以防疫情扩散。
林守注意到,为首的那个官差眼神闪烁,气息阴冷,与井中那缕邪气隐隐有丝联系。他不动声色,退到一旁观察。
官差们草草封了井,便匆匆离去,方向并非是县衙,而是城西一处荒废的宅院。
林守心中疑窦丛生。他回到住处,将所见所感细细梳理。瘟疫、邪气、行为诡异的官差、荒废宅院……一条模糊的线索逐渐清晰。
当晚,春雨稍歇,月色朦胧。林守决定夜探荒宅。他深知此举危险,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更明白,若真是人为灾祸,唯有找到根源,才能真正解救这一城百姓。这不仅是救人,也是他“归真”路上必须直面的一重“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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