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五月初三(公元209年6月),汉中盆地的溽暑提前降临。南郑城头,五斗米道象征“天地人”的三色幡旗在灼热的风中有气无力地卷动。张鲁(字公祺)身着杏黄法袍,立于南郑城最高处的天师法坛之上,手中那柄传自祖师的桃木法剑微微发颤,剑尖指向城西尘烟弥漫的方向。他脸色灰败,眼中密布血丝,阳平关失守、杨柏被擒的噩耗,如同冰水灌顶,浇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天师!”谋士阎圃(字子茂)声音嘶哑,指着城外,“赵云前锋斥候已出现在褒水西岸!其主力沿祁山道滚滚东来,距城不足四十里!杜濩、朴胡二位氐王的援兵何在?”
张鲁喉头滚动,法剑猛地指向南方米仓道方向,声音带着濒死的尖厉:“快!八百里加急!命杜濩、朴胡,丢下所有辎重,轻兵倍道,火速驰援南郑!告诉他们,若能解此围,本师奏请‘天帝’,封其为汉中侯,世袭罔替!”他近乎癫狂地挥舞法剑,法坛上铜铃叮当乱响,“还有!征发!全城十四岁以上男丁,皆入‘护法道兵’!府库兵器甲胄不够,就发柴刀木棍!敢有违令者,以‘背道’论处,阖家贬为‘鬼卒’(最低等的道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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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午时。赤日如焚,炙烤着南郑城西的褒水河谷。浑浊的河水裹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沉闷地流淌。一支庞大而喧嚣的队伍正沿着褒水北岸的官道,如同溃堤的浊流,乱哄哄地向东涌来。这便是张鲁最后的救命稻草——杜濩(巴氐七姓夷王)、朴胡(板楯蛮夷王)率领的七姓夷王氐兵!
近两万氐兵大多赤裸上身,皮肤黝黑油亮,仅以兽皮或粗麻蔽体。他们扛着沉重的环首大刀、长柄猎叉、包铁木棒,许多人腰间还挂着吹箭筒和骨笛,队伍中混杂着大量驮载抢掠财货的骡马,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呵斥声此起彼伏,毫无军纪可言。先锋数百骑更是散乱不堪,在官道两侧的田埂、树林间肆意驱赶着零星的溃兵和百姓,如同游猎。
“二位大王,前面二十里就是南郑了!天师定有重赏!”一名张鲁派来的道官谄笑着对并辔而行的杜濩、朴胡说道。
杜濩身材魁梧如熊,满脸横肉,闻言舔了舔厚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重赏?老子要南郑城里最白嫩的女人和堆满屋子的金子!”他挥了挥手中沉重的镔铁狼牙棒,带起一股腥风。
朴胡相对精悍,脸上刺着青黑色的部族图腾,闻言却皱眉望向西面起伏的丘陵:“杜濩,有点不对劲。太静了。斥候撒出去十几里,连只野兔都没惊起?”他麾下的板楯蛮以悍勇警觉着称,此刻已本能地感到不安。
就在朴胡话音落下的刹那!
“呜嗡——!!!”
凄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尖啸,毫无征兆地从河谷南岸的密林中爆起!那不是一支箭,而是数百支神臂弩同时激发,钢铁弩矢撕裂空气的死亡合奏!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瞬间盖过了氐兵的喧嚣!冲在最前、散乱游弋的数百氐骑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扫过,连人带马成片栽倒!沉重的弩箭贯穿皮肉,撕裂骨骼,将人马死死钉在滚烫的地面上,鲜血瞬间染红黄土!
“敌袭!结阵!结阵!”朴胡魂飞魄散,嘶声狂吼!
晚了!
“轰!轰!轰!”震天动地的战鼓如同闷雷般在河谷两岸的山林中同时炸响!伴随着撼动大地的铁蹄轰鸣!
南岸林中,无数玄色战旗如同钢铁森林般骤然竖起!战旗下,捷武营校尉费耀(字明远)一马当先,手中横刀直指混乱的氐兵中军:“神臂弩!三连射!放!”第二波、第三波致命的钢铁风暴再次覆盖而下,将试图集结的氐兵队列撕扯得更加破碎!
与此同时,北岸的山坡后,如同平地涌起一道铁灰色的山洪!昌武营校尉梁宽(字子厚)率两千长矛手组成密集的枪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长矛如林,寒光闪耀,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狠狠压向氐兵混乱的左翼!镶铁皮甲在烈日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破甲锥矛尖直指前方!
氐兵赖以逞凶的山林野性,在禁军严整的战阵与恐怖的远程打击面前,瞬间化为乌有!杜濩狂吼着挥舞狼牙棒砸飞两支射来的弩箭,却被第三支狠狠贯入肩胛,惨嚎着滚落马下!朴胡试图组织板楯蛮特有的藤牌阵抵抗,然而稀疏的藤牌在神臂弩面前如同纸糊,阵型尚未成形便被弩箭射穿,死伤狼藉!
“稳住!向河边靠拢!过河……”朴胡的嘶吼戛然而止!
一道撕裂阳光的银色闪电,带着无坚不摧的厉啸,自南岸密林中狂飙而出!赵云(字子龙)胯下“乌云踏雪”四蹄腾空,快如幻影!掌中龙胆亮银枪化作一条择人而噬的银龙,瞬间洞穿数名试图阻拦的氐兵,直取落马的杜濩!
“保护大王!”杜濩的几名亲卫悍不畏死地扑上。
“滚开!”赵云一声断喝,长枪如轮舞动,点点寒星爆射!扑上来的亲卫咽喉、心口同时绽放血花,哼都未哼便栽倒在地!枪势未尽,毒龙般直噬杜濩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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