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至成都,刚刚进驻蜀公宫邸的刘备,脸上并无多少喜色。严颜、张任的抵抗,如同两根毒刺扎入益州腹地。更迫在眉睫的是,成都虽下,但蜀中兵力分散,他手中真正能掌控的核心力量,只有随他入川的三万楚军和部分新降未稳的蜀兵。要消化整个益州,弹压可能的反复,兵力捉襟见肘。
“传令荆州!”刘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命孔明为军师将军,翼德为前部都督,领精兵一万五千,即刻沿江入蜀!星夜兼程,不得有误!告诉翼德,首要之务,替孤…拔掉阆中那颗钉子!严颜老匹夫,冥顽不灵!”他必须尽快将荆州最核心的力量调入,以绝对武力,彻底碾碎益州境内最后的抵抗火种,真正将这片天府之国,牢牢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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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打破了长安未央宫温室殿的沉闷。一只精美的青玉茶盏,在王康脚边摔得粉碎,碧绿的茶汤溅湿了华贵的蟠龙纹地毯。
王康面沉如水,胸膛剧烈起伏,捏着那份刚刚由六百里加急呈上的军情密报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密报上那寥寥数语,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了他的眼睛:
>“九月十七,刘备背盟,袭破涪水关。张松内应,开成都东门。刘璋舆榇自缚出降。蜀中诸郡望风归附。唯张任据江州、严颜守阆中死拒。刘备已调诸葛亮、张飞率荆州兵万五千入蜀平叛。”
“废物!刘季玉这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王康的声音压抑着狂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三万人!仅仅三万人!三个月!诺大一个益州,山川之险,百万之民,就这么拱手送给了那个卖履织席的伪君子!他刘璋是猪吗?!张松?好一个‘蜀中俊杰’!一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益州!那块他视为囊中之物、待府库充盈后便要摘取的肥美果实,竟被刘备以如此卑劣而迅疾的方式窃取!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自己竟因府库空虚,被这卖履小儿钻了天大的空子!
“主公息怒!”侍立一旁的程昱、陈宫、贾诩、法正几乎同时躬身。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王康霍然转身,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目光扫过殿中四位心腹谋臣,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息怒?如何息怒!速拟诏令!命庞德即刻整军出散关,攻米仓道!调高顺赵云整编禁军…”
“主公!”陈宫猛地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万万不可!”他迎着王康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语速极快,字字清晰,“去年八月,我方与刘备重开边市,关系方有缓和之象!此虽权宜,然贸然兴兵,失信于天下,徒令袁绍、曹操、孙策窃喜!此其一!”
他不等王康反驳,继续疾声道:“其二,博望决战,我军虽胜,然阵亡十三万健儿!伤残七万!抚恤之金,高达二十六亿五千万钱!今岁发行‘安国券’三十亿,本息如山!府库存钱仅十七亿余,仓曹存粮虽丰,然大半需保障徙民、新军及防备四方!若此刻再起二十万大军远征艰险蜀道,粮秣转运损耗几何?军械箭矢补充所费几何?抚恤、赏功、民夫征调…所耗钱粮足以再拖垮一个雍州府库!此乃竭泽而渔,自毁根基啊,主公!”陈宫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将冰冷的财政现实赤裸裸地摊开。
程昱紧随其后,声音沉稳却充满忧虑:“主公,宫台所言,句句肺腑!南阳新附,徙民百万,需粮安顿;北疆鲜卑轲比能虽败,然其部众未散,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袁绍、曹操于延津之盟虽貌合神离,然若见我大军深陷蜀道泥潭,焉知不会趁虚而入,攻我并、司?届时三面受敌,府库空虚,危如累卵!请主公暂息雷霆之怒,以大局为重!”
法正也躬身道:“汉中庞德将军处存粮虽有一百三十八万石,然其部三万大军,年耗近四十万石,尚需支应民夫转运、关隘戍守。若再承担大军攻蜀前驱之责,粮道漫长艰险,恐难以为继,未至阆中,军粮已匮!此非战之罪,乃天时地利不在我也!”
王康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陈宫和程昱那“府库空虚”、“自毁根基”的话语,像一盆盆冰水,浇在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上。理智在剧烈地撕扯着冲动的神经。他目光如电,射向一直沉默不语、眼神深邃如古潭的贾诩。
“文和!”王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你也认为,孤就该坐视刘备小儿窃据天府,坐大荆益?!”
贾诩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毒蛇般冰冷而算计的光芒。他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阴冷的杀机:
“主公,刘备得蜀,已成事实。此刻强攻,确如诸公所言,弊大于利,非智者所为。然,岂能让他舒舒服服地消化益州?”他嘴角勾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弧度,“张任,忠勇之将,扼守江州水道。严颜,蜀中老将,威望素着,据守阆中天险。此二人,乃刘备心腹之患,眼中之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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