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东的话,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请岳父大人出山?
苏棉的父亲苏文山,
一个被下放到村里改造的“黑五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常年卧病的落魄教授,他能有什么办法?
苏棉和她母亲秦秀雅,更是瞬间面露不安,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最怕的,就是给林卫东,给林家添麻烦。
“卫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秀雅攥紧了衣角,声音紧张得发颤,
“文山他……他一个戴罪之身,身子骨又弱,帮不上什么忙的,可别因为我们家,再连累了你。”
“岳母,您千万别这么说。”
林卫东摆了摆手,态度无比坚决。
“我请岳父帮忙,不是客气,是真心实意的,这件事,非他不可。”
他大步走到苏文山面前,目光灼灼,语气诚恳得不带一丝杂质:
“岳父,您是读过大学、见过大世面的人。”
“这条鱼的价值,您肯定比我们这些泥腿子看得清楚。”
“小子今天斗胆,想请您给指条明路,这么贵重的东西,到底要怎么才能稳稳当当地换成钱,还不惹半点麻烦?”
这段时间,因为伙食改善和药物调理,
加上女婿一家的帮衬,苏文山的气色好了太多,已经能拄着拐杖在院里走动了。
他听完林卫东的话,那双久病蒙尘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他没吱声,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龙趸鱼跟前,站定了细细打量。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婿,绝非池中之物。
无论是单枪匹马打野猪,还是独闯“龙王嘴”捕到这条鱼王,都透露着一股寻常人没有的非凡本事。
更难得的是,他虽然行事果决霸道,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为人处世,步步为营,都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谋划。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施恩,什么时候该逐利。
今天,他主动来向自己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黑五类”请教,
更是说明,他看到了自己身上,除了“麻烦”之外的,被埋没已久的价值。
苏文山的心里,瞬间翻江倒海,百感交集。
他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郑重地“需要”过了?
自从被打倒下放,他就像个无人问津的废人,每天除了忍受病痛和羞辱,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尊严。
是这个女婿的出现,让这个家,重新燃起了生机。
现在,女婿更是将一个重新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亲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传遍全身。
苏文山觉得胸口舒坦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那原本有些弯的腰杆,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慢慢挺直了。
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显得格外硬朗。
“卫东,你过来,我跟你说。”
他把林卫东拽到墙角,压低嗓子说话。
声音不大,但是字字都硬,沉甸甸地砸进人耳朵里。
他攥着林卫东的胳膊,手指头抠得紧。
“这条鱼,学名叫七星龙趸,是石斑鱼中的极品。”
“在解放前,这种鱼,只有省城里最高档的酒楼才敢收,而且是按两来卖的,价比黄金。”
“你拿到镇上的黑市去,那些人根本不识货,也出不起价,最多给你当成几十斤的普通大石斑,那不叫卖鱼,那叫糟蹋宝贝,亏到姥姥家了。”
林卫东用力点了点头,这和他想的一样。
“那依岳父的意思?”
“只有一个地方,能给到它应有的价值。”
苏文山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地名,
“省城。”
“省城?”
林卫东皱了皱眉,那太远了,来回一趟不容易。
“你别急,听我说完。”
苏文山摆了摆手,眼神变得悠远。
“我在省城,有一个过命交情的老朋友。”
“他家祖上是御厨,后来开了饭店‘松鹤楼’,最懂这些山珍海味。”
“虽然现在饭店公私合营了,但他本事在,被返聘回去在里面的采购科当个主任,专管这些招待外宾用的高档食材,路子很广。”
“这个人,叫乔伯年。”
“为人最是正直,也最是念旧。”
“当年时局动荡,我俩在街头被围攻,他为我挡过一棍子,我背着他跑了二十里地。”
“这份交情,他不会忘。”
苏文山说着,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属于知识分子的,在自己擅长领域里的绝对自信。
“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着鱼和信,去省城找他。”
“只要他看到我的信,就一定会帮你。”
“而且,他给出的价钱,绝对公道,也绝对安全,这是走的正规采购渠道,不会有任何人来查!”
林卫东的心,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
他知道,岳父这是在给他铺路。
这不仅仅是卖一条鱼那么简单,这是在帮他建立一条稳定、高端、而且绝对安全的销售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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