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哥,你可算回来了!”
夜色下,赵猴子那瘦小的身影猛地从老槐树的阴影里蹿了出来,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惊恐和颤抖。
“别……别回家!也别去养殖场!”
林卫东捏住自行车闸,心里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赵猴子自从他爹张大柱被赶出石村后,就成了丧家之犬。
这小子机灵,知道大势已去,第二天就跑到林家新房门口,
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林卫东磕头,哭着喊着说自己是被张军蒙蔽,愿意当牛做马赎罪。
林卫东本不想理他,但转念一想,村里确实需要一个跑腿传话、消息灵通的“顺风耳”。
于是便没把事做绝,给了他一个生产队记分员的闲差,让他戴罪立功。
赵猴子感恩戴德,从此对林卫东忠心耿耿,成了他安插在村里最敏锐的一根触须。
“是……是两个陌生人!”
赵猴子一把抓住林卫东的车把,气喘吁吁地说道,
“今天下午,村里来了两个人,不是咱们公社的口音,一直在咱们那片荒滩上鬼鬼祟祟地转悠,还跟人打听你!”
赵猴子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死灰般的恐惧,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卫东哥,他们腰里……腰里都鼓鼓囊囊的!我……我躲在芦苇荡里瞅见了,那轮廓……是枪!”
枪!
这个字眼,让林卫东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在这个和平年代,枪是绝对的禁忌,是足以捅破天的东西。
他立刻联想到自己那两万块的巨款和即将开始的捞船计划,难道是莞州那边露了风,引来了亡命之徒?
【不对,时间对不上,而且知道这事的人只有咱们两家。】
林卫东迅速否定了这个猜测,脑中飞速运转。
他一边安抚着吓得快站不稳的赵猴子,一边冷静地分析:
“他们长什么样?往哪个方向去了?”
“一个高个,一个矮胖子,看着都挺横!”
赵猴子努力回忆着,
“后来……后来他们往李家寨那边的山路去了!”
李家寨?
这个信息,让林卫东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动了一分,但随即又被另一种警惕所替代。
他想起了前几天赵猴子汇报的另一个情报——
邻村李家寨的村长“李老蛮”,眼红石村发财,正煽动村民,准备过来分一杯羹。
【难道,这带枪的两个人,是李老蛮请来的‘过江龙’?想用武力来威胁我?】
林卫东心中冷笑。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李老蛮的胆子,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村级械斗,而是上升到了刑事案件的层面。
“我知道了。”
林卫东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给赵猴子,
“这事你做得很好。”
“从现在起,你别露面,继续给我暗中盯着,尤其是李家寨的动静。”
“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哎!谢谢卫东哥!”
赵猴子接过钱,连连点头哈腰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卫东骑着车,慢慢往家走,月光下,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看来,光有钱,有权,还不够。】
【在这个拳头就是道理的年代,想安安稳稳护着家人和家业,就得让所有豺狼虎豹,都知道你的牙有多利,爪子有多硬!】
他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他倒要看看,这个李老蛮和那两个所谓的“枪手”,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
两天后,县建筑公司的张工团队顺利完成了勘测工作。
一份画满精密线条和数据的厚重图纸,交到了苏文山的手上。
林卫东再次展现了他“办事敞亮”的风格,不仅将三位专家风风光光地送回县城,
还以村集体的名义,硬塞了五百块的“技术服务费”,让建筑公司那边对他这个年轻队长赞不绝口。
专家一走,养殖场的建设就正式提上了日程。
林卫东在大队部的广播里,召集了全村的青壮年劳力,成立了“石村顺风养殖场建设工程队”。
他站在新搭起来的工棚前,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洪亮地宣布:
“乡亲们!咱们的养殖场,今天就算正式动工了!我知道,让大家出力,不能光靠说!”
“从今天起,所有参与建设的村民,除了记满工分外,每天,还额外发现金!”
他伸出一只手掌,斩钉截铁。
“壮劳力,一天五毛!半大劳力,一天三毛!”
“就连来工地上帮忙捡石头、送水的妇女同志,一天也给一毛钱!”
“当天干完,当天结!”
这个消息,让整个石村彻底沸腾了!
“我的娘!一天五毛钱?!”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一个月干满,就能挣十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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