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人心惶惶、士气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哈哈哈哈——!!” 一阵狂放不羁的大笑骤然响起,压过了风声,压过了恐惧的低语!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黑衣僧袍的姚广孝大步流星地走到高台前沿,枯瘦的身躯在狂风中挺立如松,他指着那断裂坠落的鸱吻残骸,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狂热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天谴?!无知!此乃天佑!大吉之兆!尔等不见吗?!”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那破碎的琉璃鸱吻,“此物,不过旧朝腐朽之象征!金龙现世,旧饰已毁!此雷,乃上天震怒,击碎伪饰,昭示真龙!王爷便是那承天应运的真龙天子!天命在燕!此雷,是催动我等靖难大军的战鼓!是天降神威,助王爷涤荡乾坤!将士们!此乃天意!天意在我!还等什么?!”
“真龙当兴!”
“天佑燕王!”
“靖难!靖难!靖难!”
姚广孝的话语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刚刚被天雷震慑的恐惧瞬间被狂热的信仰和盲目的勇气取代!八百死士的呐喊再次如海啸般爆发,比之前更加狂热,更加疯狂!士气在瞬间被推向了顶点!
朱棣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狂热,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穿透震天的呐喊:
“朱高炽!”
“儿臣在!” 世子朱高炽虽身形略显肥胖,但此刻面色肃然,疾步上前。
“着你率五百精锐,留守王府!王府乃根基,不容有失!”
“儿臣领命!人在府在!”
“朱高煦!朱高燧!”
“儿臣在!” 两位年轻气盛、骁勇善战的王子昂首出列,眼中燃烧着战意。
“着你二人为先锋!各领一百五十死士!午时三刻前,必须拿下北平城西直门、德胜门!不得有误!”
“遵命!” 朱高煦、朱高燧眼中凶光毕露,抱拳领命。
“张玉!朱能!”
“末将在!” 两员虎将声如洪钟。
“张玉率所部,控制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朱能率部,拿下宣武门、阜成门、安定门!同样,午时三刻前,必须掌控城门!凡遇抵抗,格杀勿论!行动要快!要狠!”
“得令!” 张玉、朱能杀气腾腾,转身点兵而去。
“丘福!”
“末将在!”
“着你率余下死士,随本王坐镇中军!策应各方,直取北平都指挥使司衙门!擒杀谢贵、张昺!”
“末将遵命!”
一道道杀气腾腾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整个燕王府瞬间变成一部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狂风中,朱棣按剑而立,望着校场下群情激愤、杀气冲天的将士,望着那被天雷劈断的鸱吻残骸,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与问鼎天下的野心!
数千里之遥,黔西北,小龙塘后山,青阳宗观星台。
时值盛夏,山风却带着一丝反常的凉意。青阳子(刘伯温)裹着一件半旧的葛布袍子,独立于高台之上。他须发皆白,身形比几年前更显佝偻枯瘦,唯有一双眼睛,在浑浊深处,依旧闪烁着洞悉世事的幽光。
玄真道长侍立一旁,手持一方古朴的青铜罗盘,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如同离弦之箭,穿过山间的薄雾,精准地落在观星台的石栏上。玄真道长迅速解下鸽腿上细小的铜管,抽出里面卷着的薄薄纸条,只扫了一眼,脸色骤变!
“师尊!北平急报!” 玄真道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纸条递上。
刘基接过纸条,浑浊的目光落在上面寥寥数字上:
“燕举旗,控九门,雷击殿,龙隐现。”
“七月初七…午时…雷击殿…龙隐现…” 刘基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东北方那片被重重关山阻隔的天空,仿佛看到了北平燕王府校场上那惊天动地的雷霆,看到了那断裂坠落的琉璃鸱吻,看到了那在狂风中高举“奉天靖难”大旗的魁梧身影。一切星象的预兆,一切地脉的异动,此刻都有了答案。
“果然…果然是他…” 刘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微凉的山风中迅速消散,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了然,“潜龙…出渊了。其势已成…这煌煌大明…要变天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他不再看那纸条,也不再看那躁动的罗盘,只是佝偻着背,默默注视着山下在夏日阳光下显得平静安宁的小龙塘村落,注视着那条奔流不息的禄水河。深邃的目光中,仿佛已看到了即将席卷而来的血雨腥风。
毕节卫,镇南侯府。
书房内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盛夏的燥热。冰盆里散发着丝丝凉气,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周起杰、刘瑜、周必贤三人围坐在沙盘旁。周起杰鬓角霜色更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刘瑜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思。周必贤一身轻甲未卸,年轻的脸上已褪去稚嫩,满是沉稳与干练。沙盘上,北平的位置被特意用朱砂标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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