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舱的铁皮被气流撞得嗡嗡响，像一头濒死巨兽的呜咽，每一次震动都让固定货物的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混杂着氧气面罩过滤芯的“嘶嘶”声，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苏暖把糖糖死死护在怀里，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箱，箱壁上凝结的霜花蹭得她后颈发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虎口处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刚才和那群黑衣人缠斗时，货舱的供氧系统被打穿了一个洞，现在舱内气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仪表盘上的数字红得像在滴血，每跳一下都像敲在人心尖上的丧钟。
“苏小姐，别挣扎了。”为首的黑衣人举着麻醉枪，枪管上还沾着刚才搏斗时蹭到的灰尘，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Dr.V说了，只要你把克隆体交出来，我们可以放你和孩子一条生路。”他说话时，呼吸透过面罩传出沉闷的气流声，带着一股消毒水和机油混合的怪异味道。
苏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糖糖，小姑娘吓得小脸惨白，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哭出声，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蒲公英，只是用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把她裙摆上的刺绣都揪得变了形。而不远处的金属笼里，那个和糖糖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女孩正蜷缩着，单薄的身子裹在一件不合身的灰色囚服里，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一只被遗弃在寒冬里的小兽，眼底藏着怯意，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三天前，她和厉墨琛带着糖糖去邻市参加慈善晚宴，回程时特意选了厉家的私人飞机，想让糖糖在机舱里看看傍晚的云海。糖糖还兴奋地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玩偶，说要把云朵“摘”下来送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可飞机刚进入平流层，货舱的门就被暴力破开，这群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瞬间控制了机组人员，他们动作利落，出手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打手。他们目标明确，既不要赎金，也不碰飞机上的财物，只盯着那个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的克隆体——据厉墨琛调查，这是疯狂科学家Dr.V的“完美基因计划”产物，而糖糖，正是Dr.V选中的“基因模板”。
“你们想要她？”苏暖缓缓站直身体，左手悄悄摸向藏在腰间的信号发射器——那是厉墨琛临走前塞给她的，小巧的金属外壳被他磨得光滑，上面还刻着糖糖画的小太阳图案，他当时说：“只要按下，我就算拆了半个天空，也会找到你们。”可现在，飞机正在万米高空飞行，下方是翻涌的乌云，就算他赶来，又能怎么办？难道要从云端跳下来吗？
黑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声音透过面罩变得扭曲：“别想着等厉总来救你。这架飞机已经偏离航线，二十分钟后就会进入公海，到时候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你们。”他边说边上前一步，麻醉枪的枪口微微上扬，对准了糖糖的方向，“我劝你识相点，别让孩子跟着受罪。”
话音刚落，货舱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撞上了气流，苏暖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旁边的箱子，怀里的糖糖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妈妈，我怕……飞机是不是要掉下去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小的身子不停发抖，把脸埋在苏暖的颈窝里，温热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领。
“别怕，糖糖乖，妈妈在。”苏暖低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Dr.V抓克隆体，绝不是为了什么“研究”，从他半年来对糖糖的步步紧逼来看，他要的，恐怕是糖糖身上那份独一无二的基因序列——糖糖出生时被检测出体内有罕见的“自愈基因”，寻常伤口能在几小时内愈合，这或许就是Dr.V觊觎的原因。而这个克隆体，或许就是他用来替换糖糖的棋子，等克隆体完全复制了糖糖的基因，糖糖就会变成无用的“弃子”。
“我给你们克隆体，但你们必须保证，放我和糖糖离开。”苏暖深吸一口气，做出妥协的姿态，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知道，现在硬碰硬，只会让自己和糖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她必须先稳住这些人，等待时机。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快答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但你得先把克隆体带过来，等飞机降落到指定地点，我们自然会放你们走。”他挥了挥手，身后两个黑衣人上前一步，似乎想过来“帮忙”，却被苏暖眼神里的冷意逼退。
苏暖抱着糖糖，一步一步走向金属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金属笼的栏杆冰凉，上面还带着细微的尖刺，显然是防止里面的人逃跑。克隆女孩看着她走近，突然伸出手，小小的手掌紧紧抓住了她的裤腿，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苏暖的心猛地一揪——这个孩子，虽然是克隆产物，却有着和糖糖一样鲜活的生命，会害怕，会依赖，会在寒冷时蜷缩身体，会在看到她时露出怯生生的眼神。她想起厉墨琛说过的话：“不管她是谁创造的，她都不该成为别人的工具，她和糖糖一样，值得被好好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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