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药膏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咬在阿青的伤口上。她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会因那持续的、钻心的灼痛而微微抽搐,额头上刚被陈渡擦去的冷汗,转眼又渗出一层。
陈渡守在炕边,几乎一夜未合眼。他看着阿青苍白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的纹路,听着她破碎的呓语,心像被放在小火上慢慢煎烤。老者的药似乎起了作用,伤口流出的脓血颜色变浅了,高烧也退下去一点,但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天蒙蒙亮时,老者就起来了,窸窸窣窣地收拾着他的猎具和那个破药箱。
“老伯,您要出去?”陈渡哑着嗓子问。
“不进山打点食,喝风屙屁吗?”老者头也不抬,将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别在腰后,“锅里还有点糊糊,你们自己弄着吃。看好她,别乱跑。这山里,不只有狼。”
说完,他背上弓,拎起一个空瘪的皮口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佝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林中。
木屋里只剩下陈渡和阿青,还有灶膛里将熄未熄的一点余烬。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陈渡添了把柴,把剩下的糊糊热了,自己胡乱吃了几口,又试着喂阿青,但她牙关紧咬,喂进去的糊糊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只能作罢,用清水一点点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老者的警告在他脑子里回响。“不只有狼”……是指什么?散伙的山匪?还是更深山里的……东西?黑风寨散了,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阿青的伤不能再拖了。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狭小的木屋里踱步。目光扫过角落里老者那个没上锁的破木箱,里面除了些草药,似乎还有几本残破发黄、用粗线钉在一起的册子。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去翻动。眼下,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
他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山谷里雾气缭绕,看不清远处。那缕指引他们来的炊烟,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他现在该怎么办?等老者回来?还是带着阿青继续往西走,去那个据说已经“散了”、“闹鬼”的黑风寨碰碰运气?
正当他心乱如麻之际,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和鸟鸣的异响。那声音来自木屋侧后方的山林深处,像是……枯枝被极其小心地踩断的声音。
有人!
陈渡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关上门,插上门栓,后背死死抵住门板,匕首已然握在手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是四海追来了?还是山里的匪徒?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细微的声响停了,山林恢复了死寂。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缠上了他的脊梁。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灶膛里的柴火“噼啪”轻响,阿青在炕上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山林里野兽弄出的声响?
就在他精神稍有松懈的刹那——
“咚!咚!咚!”
木屋那扇不算厚实的门板,突然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重重地撞击了三下!力量之大,震得门栓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陈渡头皮发麻,握匕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不是人!人的敲门声不是这样!
“谁?!”他厉声喝道,声音因紧张而变调。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野兽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臊气。
陈渡猛地想起老者临走时的话——“这山里,不只有狼。”
是山魈?还是熊瞎子?
撞击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猛烈!“哐!哐!”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不能再待在屋里!一旦门被撞开,在这狭小空间里,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陈渡目光迅速扫过屋内。窗户很小,而且钉着粗木条。唯一的出路就是屋顶!这木屋低矮,结构简陋,或许……
他不再犹豫,冲到炕边,用那根曾经锁过阿青、现在充当腰带的铁链,飞快地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他爬上摇摇晃晃的土炕,踮起脚,用匕首的刀柄,奋力去捅屋顶那铺着的、已经腐朽的茅草和薄木板。
“哗啦!”
一块木板被他捅破,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窟窿,天光混杂着灰尘一起落下。
就在这时!
“轰隆!!”
木屋的门连同门框,被一股巨力整个撞得向内飞了进来,碎木四溅!一个庞大、黝黑、毛茸茸的身影,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堵住了门口!
那东西人立起来几乎顶着门框,浑身覆盖着黑褐色的长毛,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骇人的红光,一张血盆大口张开,露出森白的獠牙,涎水顺着嘴角滴落。不是熊,体型更像巨大的猿猴,但更加狰狞,充满了原始的暴戾气息!
山魈!真的是这东西!
那山魈显然被屋里的活人气息刺激,低吼一声,四肢着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炕上的陈渡和阿青猛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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