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绝地拔下银簪,冰冷的簪尖在白皙的掌心狠狠一划,温热的血珠瞬间滚落,染红了簪尾的凤羽雕刻。
血祭之器,方能引动至怨之魂。
林晚昭立于西井之前,夜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她将那沾染了自己鲜血的丝帕,轻轻覆在幽深冰冷的井口之上。
一缕早就备好的特制迷香自她袖中燃起,香雾如鬼魅般缭绕,渗入井中,与那积年不散的阴寒之气交缠。
“阿大、阿二、阿三,你们死于非命,沉冤未雪。今日,我林晚昭以血为引,借你们之口,揭此间滔天罪孽!”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迸射,手中血簪再次划破掌心,更多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井沿的青石上。
仿佛是某种古老而邪异的仪式被彻底激活,井中那三道沉寂的亡魂执念,被这新鲜的、带着强烈恨意的血液猛地催动。
一股阴风自井底盘旋而上,吹得香雾剧烈翻滚。
紧接着,三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充满了痛苦与怨毒的嘶吼,从井底轰然传出,层层叠叠,混杂交织,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审判!
“贺九运铁……私通北境……李将军谋反!”
“王氏主谋……毒杀主母……夺取家业!”
“府尹刘允……受贿三万两……伪造文书!”
三道声音,三个罪名,每一个都足以让整个林府乃至京城为之震动!
这声音并非单纯的言语,更像是裹挟着临死前最深的恐惧与不甘,穿透了夜幕,清晰地传入了府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耳中!
早已得到示意的绿枝,此刻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从西井院冲出去,尖叫声划破长空:“鬼!井里有鬼!三位大哥的冤魂在索命啊!”
一时间,整个林府炸开了锅!
仆役们惊恐万状,奔走相告,那“西井鬼语”如瘟疫般蔓延,人人自危,府中心惶惶,几近失控。
后院正房,王氏听到下人惊惶的禀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扭曲,她猛地一拍桌子,凤目圆睁,厉声喝道:“一派胡言!定是那小贱人装神弄鬼!”
她岂能容忍这等动摇她根基的流言蜚语!
当即带着一众气势汹汹的家丁,直扑西井而来,手中甚至提着封井用的木板和石灰,势要将这“鬼话连篇”的源头彻底堵死!
然而,当她怒气冲冲地赶到西井院时,却见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她的亲生女儿,林婉如,竟失魂落魄地挡在井前,柔弱的身躯在夜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泪水与惊恐。
“娘……”林婉如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她死死盯着王氏,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我……我听见了……井底那个女人……她说……是您害了她……还说……您也害了妹妹……”
王氏如遭雷击,随即是滔天的怒火。
她最疼爱的女儿,她精心培养的棋子,竟然也被这妖术蛊惑!
“混账东西!你也中了那小贱人的妖术不成!”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掌,一个耳光就要狠狠扇在林婉如的脸上。
可这一次,林婉如没有像往常一样退缩闪躲。
她倔强地挺直了背脊,任凭母亲的手掌在空中停滞,一双泪眼死死地回望过去,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您……您每日给我喝的安神汤……是毒,对吗?”
王氏扬起的手,猛然僵在了半空。
她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却又充满了绝望的眼睛,脸上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冷笑。
良久,她缓缓放下手,阴冷地说道:“毒?那叫保命的良药!我儿,你太过心慈手软,若不狠下心肠,明日你的下场,就和你那个不听话的乳母一样,被沉在这口井里!”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将林婉如最后一点希望彻底浇灭。
她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院中的混乱,正是林晚昭等待的时机。
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氏母女身上,悄无声息地闪到一处阴影里。
沈知远早已等在那里,神色凝重。
林晚昭飞快地将一本册子的副本塞进他手中,语速极快地叮嘱:“这是我凭记忆誊抄的账册副本,上面记录了王氏与贺九等人部分交易的暗账。此物若要呈上御史台,必须有你父亲的旧部做引,否则只会被当成污蔑之词压下。”
沈知远紧紧握住册子,那薄薄的几页纸,却重如千钧。
他凝重地点头:“我已通过密信联络了家父昔日的几位同僚,他们都对当年之事心存疑虑。三日之内,必可绕过府尹,直接入台奏本!”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晚昭:“方才……你召魂之时,我也听见了。那声音……绝非寻常幻术可以模仿。”
林晚昭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苍白却又带着一丝嘲讽的浅笑:“现在,你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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