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镇的夜晚,是声音的炼狱。远处沼泽深处传来的、如同冤魂哭泣般的嚎叫,近处镇民压抑的咳嗽与梦呓,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污水冒泡和蚊虫振翅的嗡嗡声,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而镇子东边,老泵站的方向,却像是这张网中的一个空洞,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慌。
林北星三人离开了临时藏身的棚屋,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朝着那片死寂摸去。‘泥鳅’给的劣质食物和清水只是杯水车薪,勉强压下了最迫切的饥饿与干渴,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伤痛。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沉重而艰难。
赵轩额头的火焰烙印依旧黯淡,他尝试感应了几次,那金色的火焰如同沉睡的火山,毫无反应。苏皖的左臂用简陋的夹板固定着,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但她的眼神依旧冷静,右手紧握着军刺,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北星走在最前,强忍着经脉的抽痛和脑海中的混沌,将恢复不多的灵能主要用于强化感知。系统依旧沉寂,他只能依靠自身被艾拉知识和多次险境磨砺出的灵觉,以及那枚徽章持续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暖流,来探查前方的危险。
越是靠近老泵站,空气中的腐臭气味就越是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某种生物黏液混合的腥甜气息。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更加泥泞湿滑,污水几乎没过了脚踝。
老泵站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由红砖和混凝土砌成的、低矮而庞大的建筑,大部分墙体都爬满了滑腻的深绿色苔藓和某种如同血管般凸起的藤蔓。泵站的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是骷髅的眼窝。唯一的人口是一扇半塌的、锈蚀严重的铁门,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泥鳅’说的“怪声”和“水鬼”,就在这里面。
在距离泵站入口约二十米的一堆废弃管道后面,三人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
死寂。依旧是令人不安的死寂。甚至连沼泽那边传来的嚎叫,在靠近泵站后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吸收或隔绝了。
“不对劲。”苏皖压低声音,“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林北星点了点头,他的灵觉捕捉到泵站内部散发出的、一种粘稠而阴冷的能量场,干扰着外界的声音和感知。“里面有东西,能量反应很…混乱,而且带着很强的侵蚀性。”
他尝试将一丝灵能探入泵站内部,却如同石沉大海,瞬间被那阴冷的能量场吞噬、同化,只反馈回一片混沌与寒意。
“直接进去太危险。”林北星沉吟道,“找找有没有其他入口,或者能观察内部情况的地方。”
三人绕着泵站外围小心移动。泵站背面紧挨着浑浊的沼泽水域,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绿色浮萍和腐烂的杂物。就在靠近水面的墙体根部,他们发现了一个半淹没在水下的、似乎是用来排放冷却水或者维修的通道口,锈蚀的铁栅栏已经脱落了一半。
“从这里进去?”赵轩看着那黑黢黢、不断有污水流入的洞口,皱了皱眉。
“可能是唯一相对安全的路径了。”林北星说道,“里面的东西如果依赖声音或震动感知,从水下靠近或许能避开。”
没有更好的选择。三人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依次滑入了冰冷污浊的臭水中。
水下能见度几乎为零,只能依靠手的触摸和微弱的灵觉感应前进。通道内部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水生虫豸,污水刺激着他们身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
林北星打头,摸索着前行了约七八米,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当他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水面时,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充满回音的地下空间内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铁锈味和那种特有的腥甜气息。
他示意后面的赵轩和苏皖跟上,三人悄无声息地爬上岸,隐藏在几台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布满锈迹和水渍的水泵机组后面。
泵站内部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高高的穹顶上垂下无数断裂的电线和管道,地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泛着油光的污水。几盏应急灯闪烁着微弱而稳定的红光,如同濒死野兽的眼睛,勉强照亮了中央区域。
而在那片中央区域,景象让三人瞳孔骤缩!
只见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拳头大小、半透明的、如同卵囊一般的物体!这些卵囊微微搏动着,内部隐约可见蜷缩着的、形态怪异的黑影。一些卵囊已经破裂,粘稠的液体流淌一地,旁边散落着一些被啃噬过的、属于人类的残破衣物和零星白骨!
而在这些卵囊群的中心,盘踞着一个更加巨大的、如同肉山般的生物!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大团不断蠕动、融合的苍白肉块,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和一张张不断开合、流着涎水的圆形口器。肉块的顶部,镶嵌着几颗硕大、浑浊、毫无生气的眼珠,正无意识地转动着。无数粗壮的、如同触手般的肉须从它身体下方延伸出来,连接着那些搏动的卵囊,似乎在向其中输送着养分,或者…接收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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