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带着钩刺的藤蔓,迅速缠绕住了整个部落。水利工程被一块“比屋子还大”的巨石挡住了!磐石那样的猛士都束手无策!路线无法更改,水流无法通过,这意味着下游大片的良田可能依旧无法得到充分的灌溉,甚至整个沟渠工程的价值都将大打折扣。
一种沮丧和些许迷信的恐慌开始在族人中蔓延。 “那么大的石头,肯定是山灵的脊梁,我们挖渠触怒它了!” “我就说动土不是小事,这下怎么办?” “连启明者画的线都被挡住了,难道光明之火也照不透这大地?”
当汪子贤带着大批人手和准备好的物资赶到黑石丘陵段的工地时,看到的是一片愁云惨淡和停滞的景象。数百名劳力围在沟渠尽头,望着前方,脸上写满了无力感。沟渠挖到这里戛然而止,前方,一块巨大的、青黑色的岩石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狰狞地凸出地面,其庞大的体积确实令人望而生畏。鹰眼正带着几个人徒劳地用火烧水泼,岩石表面只留下些许焦黑和裂纹,纹丝不动。磐石则抱着胳膊,眉头拧成了疙瘩,对着岩石运气,仿佛想用眼神把它瞪碎。
看到汪子贤到来,众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描述着困境,语气中充满了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期待启明者再次展现奇迹。
汪子贤没有理会那些关于山灵的说法,他冷静地走到巨石前,仔细观察。这块岩石质地坚硬,大部分深埋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也有近两人高,形状不规则,像一座小山包挡住了去路。鹰眼规划的沟渠路线正好需要从这里穿过,两侧的地形确实如汇报所说,一侧是坚硬的岩壁,另一侧是松软的沼泽,改道的代价巨大且可能影响水流坡度。
“启明者,这东西……根本不是人力能搬动的。”磐石声音沉闷,“我们试了所有办法。”
“搬不动,不代表挪不动。”汪子贤语气平静,他绕着巨石走了一圈,用手指敲击岩石表面,又用脚步丈量了它的大致尺寸和周边地形。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那些基础的物理学原理。
杠杆、支点、力臂、滚木……一个个概念变得清晰。这不是神力,这是科学。
“停止无用的消耗。”汪子贤下令,“所有人,听我指挥!”
他洪亮的声音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第一队!挑选最坚硬、最粗壮的原木,至少要……五拃粗!长度要超过这块石头的高度!越多越好!”他用手比划着,新的度量单位此刻发挥了作用,指令清晰明确。 “第二队!收集所有能找到的结实绳索,皮绳、藤绳都要!” “第三队!就近砍伐笔直的小树,削去枝杈,准备大量滚木,要一样粗细!” “第四队!在巨石靠近沟渠方向的底部,全力挖掘!不是挖走它,是给它脚下挖空,掏出一个能放入滚木和杠杆的空间来!”
指令一条条发出,虽然族人不完全理解其用意,但基于对启明者的绝对信任,立刻高效地行动起来。斧凿声、号子声再次响彻工地,但与之前的盲目尝试不同,这一次,每一项工作都有了明确的目的性。
汪子贤亲自指导。他让人将几根最粗壮的原木的一端削尖,用火稍微碳化增加硬度。然后,指挥族人将巨石底部靠近沼泽一侧的泥土和碎石尽可能挖空,形成一个倾斜的坡面。
“把最大的那根木头,尖端抵住石头底部这个受力点!对!就是这里!”汪子贤精准地指出一个位置,“后面垫上那块平整的巨石作支点!”
几十个最强壮的战士扛起那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杠杆,按照指示架设好。杠杆的尾部,则聚集了上百名战士和劳力,排成长列,抓住了后面绑上的多条绳索。
“滚木!把滚木铺在它可能要移动的方向上!铺平铺实!”又一批滚木被铺设在那片相对平坦、通向侧面缓坡的空地上。
一切准备就绪。场面变得极为壮观:巨大的杠杆如同巨人的手臂搭在岩石上,后方是密密麻麻、绷紧了肌肉等待发力的人群,杠杆下方是精心设置的支点,前方岩石底部已被掏空,预定的移动路径上铺就了平行的滚木轨道。
所有族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直跳。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而浩大的阵势,这真的能行吗?
汪子贤站在高处,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杠杆尾部。 “听我号令!”他举起手,声音穿透云霄,“一!二!三!拉——!”
“嘿——哟!!!”上百人齐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他们双脚蹬地,身体后仰,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到绳索之上!胳膊上、脖颈上青筋暴起!
粗大的杠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猛地弯曲了一下!支点处的巨石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微微下陷!
然而,那块巨岩,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碾碎了几块脚下的碎石,依旧岿然不动!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人们的力气似乎也随着这次失败而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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