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高百户此刻的状态,那真叫一个“癞蛤蟆追青蛙——长得丑,玩得花”。他像是跟王鼎玩起了一场全天下他最投入、但对手压根没露面的捉迷藏游戏。他满世界疯了似的寻找王鼎,那劲头,比他亲爹走丢了他都没这么上心过。可咱们的王神医呢?就如同人间蒸发,不,是如同滴入沙漠的水珠,连点水汽都没给他留下。
听说王鼎祖籍是海州府人,高进那快要熄灭的希望之火又“噗”地冒起个小火星。他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亲自带着几个亲信,快马加鞭又扑向了海州府。到了地方,他依旧是那老三样:查药铺、问生药行、翻房屋买卖的记录。他琢磨着,王鼎就算躲,总得看病抓药吧?总得有个落脚地吧?说不定就在老家藏着呢!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无情的一记耳光。海州府的药铺老板们纷纷表示,最近没什么神医光临;生药行也说没接到过大单子;掌管房产交易的胥吏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翻遍了簿子,也没找到任何姓王的淮安富商来此置业的记录。
王鼎和他那一大家子,仿佛压根就没在海州府这片土地上出现过。高进站在海州府略显萧条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只觉得一阵透心凉。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力气的破麻袋,最后一点心气儿也泄了个干净。
无奈之下,高进只能再次垂头丧气,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返回了金陵。这一趟趟的,光路费就花了不少,屁成果没有,还惹了一身骚。
就在高进像只无头苍蝇般满世界乱撞的同时,阮大铖阮公公那酝酿已久的、针对东林党和复社的报复行动,也如同压抑了太久的火山,轰然爆发了!
在阮大铖的授意下,冯可宗指挥的锦衣卫如同出笼的恶犬,扑向了名单上的目标。多名东林党和复社的重要成员,被以各种牵强附会的“顺案”关联罪名,直接从家里或者衙门里锁拿,投入了暗无天日的诏狱。一时间,南京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要说这王鼎的“预警”,虽然没能救下所有人,但终究还是起了点作用。侯方域这位复社才子,之前虽然因为李香君的事对王鼎醋意大发,但高进满金陵城搜捕王鼎的疯狂举动,还是让他心里敲响了警钟。再加上冒辟疆转告的王鼎警示,他终究不是完全的迂腐书生。因此,一听说有复社骨干被锦衣卫拘押的消息,他立刻意识到大难临头,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气节了,连滚带爬,趁着混乱仓皇逃出了金陵城。
可惜,他跑得太急,没能带上心爱的李香君。而且,他当时醋意未消,心情复杂,竟然也忘了将王鼎特意叮嘱的、关于阮大铖会报复李香君的警示转告给她。这一疏忽,注定要酿成苦果。
朝廷里那些不肯依附阮、马的东林党官员,也是抓的抓,杀的杀,朝堂之上,几乎成了阉党的一言堂。有两位复社的骨干成员,书生意气,决心与阉党余孽抗争到底,将一腔热血洒在了这污浊的朝堂之上。他们这次算是“真·到底”了,被阮大铖残酷地杀害,用生命践行了他们的信念。
然而,阮大铖最想弄死的几个人——王鼎、侯方域,还有提前溜号的冒辟疆,却都成了漏网之鱼!尤其是王鼎,连根毛都没摸到!这让阮大铖暴跳如雷,感觉自己这兵部尚书当得憋屈,连个“小小”郎中都收拾不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把气撒在眼前的人身上。
这边血腥报复刚告一段落,那边阮大铖又琢磨着怎么讨好皇帝,巩固权势。此时弘光帝的后宫颇为空虚,而这位皇帝陛下又是个沉溺声色的主儿。阮大铖瞧准了机会,趁机以“遴选淑女,充实宫廷”为名,行“搜罗美女,讨好皇帝”之实。他大手一挥,下令将秦淮河畔那些有名的歌姬,征召入宫,充作乐伎,供皇帝娱乐。
这命令一下,可就苦了李香君。
李香君本就对阮大铖这等阉党余孽极端蔑视,当初连他的贿赂都敢扔出去,如今岂肯依从入宫,去伺候那个昏君和仇人?接到征召令后,她心如死灰,竟以死抗争!在媚香楼内,她愤然欲寻短见,血溅当场,以明其志!那刚烈的性子,当真令人动容。
可惜,个人的刚烈,终究拗不过权势的暴力。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抵抗得了如狼似虎的官差?最终,李香君还是被强行带入了宫中,如同金丝雀被关进了华丽的牢笼。
入了宫,便是身不由己。在一次宫廷宴会上,弘光帝和阮大铖等人饮酒作乐,非要让新入宫的李香君演唱阮大铖的得意之作《燕子笺》,想来个“才子佳人”的雅趣。
李香君站在殿中,看着上方阮大铖那得意洋洋的嘴脸,想起自己被逼入宫的屈辱,想起侯方域的仓皇逃离,更想起那个曾短暂出现在她生命中、骂阮大铖骂得痛快淋漓的“奇男子”王鼎。一股悲愤和决绝涌上心头。
她朱唇轻启,依着《燕子笺》的曲调开始演唱。起初还算正常,唱着唱着,当唱到某个段落时,她竟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将王鼎那首着名的“骟马诗”中的词句,嵌入了歌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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