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墟的风，总带着一股陈腐的铁锈味，像是无数被遗忘的兵器，在时光里锈蚀成灰。
张念抱着阿禾，站在墟市中央那座坍塌的石碑前。石碑上“两界平衡”四个字早已模糊，却在守誓印的金红光芒下，隐隐透出银白的衡光——这里，曾是衡之钥诞生的地方，也是他与阿禾初次并肩作战的战场。
“还记得吗？”张念的指尖拂过石碑上的裂痕，金红眼眸中映着怀中沉睡的人，“你第一次用善念晶石净化混沌时，手都在抖，却硬说自己不害怕。”
阿禾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冰蓝眼眸依旧紧闭，灵脉的绑定却传来一丝微弱的回应——那是她残留的意识，在透过灵脉，感受他此刻的情绪。
张念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从衡源境带回的银白本源之力，暂时稳住了心核的暴动，却没能唤醒阿禾。老祭司说，她的灵息耗损太甚，除非能找到“冰心草”，否则可能永远陷入沉睡。
而冰心草，只生长在两界墟深处的“记忆沼泽”，那里沉淀着三界生灵最痛苦的回忆，混沌之气浓郁到能腐蚀灵脉。
“等找到冰心草，我就带你回桃花谷。”张念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怀中的人，“星辰花开了，我就摘最大的那朵，别在你的发间。就像……就像我们第一次在桃花谷见面时那样。”
他的思绪飘回初见那天。阿禾穿着淡蓝的裙衫，站在星辰花丛中，善念晶石的碎片在她掌心闪烁，像坠落人间的星子。她说：“我叫阿禾，是善念者的后裔。”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衡之钥与善念者的宿命，不知道界心碎片的秘密，只想着并肩守护这方天地。
记忆沼泽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不是混沌的咆哮，而是一种……琴弦断裂般的锐响。
张念的玄铁鞭瞬间绷紧，守誓印的光芒护住阿禾：“谁？”
墟市尽头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白衣人。那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兜帽遮住了脸，手中却抱着一架古朴的七弦琴，琴弦上还沾着未干的、青黑色的血。
“衡之钥，别来无恙。”白衣人的声音很奇特，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苍老与稚嫩交织，温柔与暴戾并存，“或者，我该叫你……张念？”
张念的金红眼眸骤然收缩：“你是谁？你的琴……”
那琴身上，刻着与星主族古籍中相同的“漓洛”二字，琴尾的星纹，与墨尘星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那是凌洛漓的“冰心琴”！
白衣人抬起手，摘下兜帽。那张脸，竟与凌洛漓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混沌的青黑，左眼是星主族的金红，右眼却是混沌的青黑。
“我是‘残响’。”白衣人轻抚琴弦，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两界墟的地面竟开始轻微震动，“是所有在本源之战中消散的灵脉，凝聚成的记忆体。凌洛漓的琴，商逸冰的剑，还有……你遗忘的那些事。”
“遗忘的事？”张念的心猛地一沉。他总觉得，自己对童年的记忆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抹去了。
“比如，你为何会成为衡之钥。”残响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琴弦再次拨动，这次的琴音带着尖锐的穿透力，直刺张念的灵脉，“比如，阿禾的善念晶石，为何会与你的守誓印产生共鸣。”
琴音中，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张念的脑海——
燃烧的村庄，哭喊的族人，一个穿着守誓者服饰的女子，将一枚金红的印记按在年幼的他眉心：“念念，活下去，守住衡光……”
冰封的山谷，一个蓝裙女子抱着婴儿，善念晶石的光芒在她手中闪烁，却挡不住周围的混沌之气：“阿禾，记住，善念不是软弱，是……”
画面戛然而止，张念的灵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心核在琴音的刺激下再次暴动，青黑之气冲破银白本源的束缚，在他的脖颈处形成一道狰狞的蛇纹。
“张大哥！”阿禾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焦急的哭腔，“别听他的！那是假的！”
阿禾的灵脉爆发出强烈的冰蓝光芒，与守誓印的金红光芒合力，将心核重新压制。她的冰蓝眼眸终于睁开，却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强行苏醒，耗损了最后的灵息。
“阿禾！”张念又惊又喜，连忙用灵脉护住她，“你怎么醒了？快睡去！”
“我不能让你被他迷惑。”阿禾的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冰蓝眼眸死死盯着残响，“你是记忆残响，是混沌与创世的杂质，根本不是什么灵脉凝聚体！”
残响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善念者的后裔，果然敏锐。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他猛地拨动琴弦，七弦琴上的青黑血迹突然化作无数血线，射向张念与阿禾。血线中，浮现出木薇献祭的画面，石烈被地脉同化的身影，墨尘在星祠浴血的场景——那是他们最痛苦的记忆，被残响用来催化心核的暴动！
“不！”张念的金红眼眸中闪过挣扎，心核的青黑之气顺着血线，疯狂涌入他的灵脉。他看到了执星者在本源之战中的疯狂，看到了混沌魔吞噬生灵的残忍，那些记忆像毒藤，缠绕着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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