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那波交趾求医之人后,江知意又仔细叮嘱了小满几句,才回到医馆事务中,此刻……
晨光刚爬上药柜第三层的抽屉,江知意正低头核对一匣新到的南疆药材。她指尖划过标签,声音不紧不慢:“雪莲根三钱,断肠草制霜两厘——这剂量昨儿才讲过,谁要是配错,今晚就别回家吃饭。”
小满缩了缩脖子,抱着空托盘从旁溜过,嘴里嘟囔:“师父今早火气比煎糊的药还冲。”
话音未落,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却不显慌乱。一名学徒推门进来,喘着气:“师父,南诏那边又来人了!不是前天那个岩勐,是换了身袍子的官爷,捧着个红木盒子,说是……说是正式婚书。”
江知意笔尖一顿,纸上墨点微微晕开。
她没抬头,只问:“几个人?”
“三个,带头的穿金线彩袍,手里举着节杖,看着像是使臣。”
“带礼了吗?”
“带了,一大车,全堆在门口,绸缎、玉器、香料……还有两匹通体雪白的滇马。”
江知意合上册子,轻轻吹了吹笔尖的余墨,站起身来。她顺手将银针袋塞进袖中,理了理衣领,往外走去。
“师父!”小满追上来,“那婚书您真要接?”
“我不接东西,只接病人。”她脚步未停,“他们既然来了,总得让医馆的门槛知道,谁轻谁重。”
前厅已清理干净,几张长凳撤到了墙边,中央空出一片地。那名南诏使臣立于阶下,面容肃正,手中红木匣用红绸裹得严实,两侧随从垂手而立,神情戒备。
江知意站在堂口,没往下走。
“你们来得挺快。”她说,“太子才服第一剂药,你们倒先把婚事办上了?”
使臣拱手,声音洪亮:“江大夫医术超群,我南诏仰慕已久,特奉王命聘您为太子妃,结两国之好。”
江知意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嘲讽道:“怎么,想用百姓的安危来逼我就范?”
“不敢。”使臣微微欠身,“但此婚约非同儿戏,若成,南诏愿献良马千匹、药材万斤,并开放滇道商路,任大周商旅通行无阻。若拒……”他顿了顿,“恐有损两国和气。”
江知意缓步走下台阶,鞋底敲在青石板上,一声一声。
她走到那红木匣前,伸手掀开红绸一角,瞥了眼封印上的南诏图腾,随即抬眼看向使臣:“你家太子现在什么状况?”
“已服药一日,肿势稍退,尚在昏睡。”
“脉象如何?”
“太医说……略有起色。”
“那就是还没醒。”江知意直起身,“你们不等药效显现,不等病情稳定,不问一句我的意愿,就揣着婚书千里奔袭,当我是庙里求签的菩萨,烧炷香就能许愿成真?”
使臣脸色微变:“江大夫,您身为女子,当以国家大局为重。”
“哦?”她挑眉,“那你回去告诉你家国王,让他把自己的女儿送来嫁给我夫君,我也给他封个‘护国夫人’,岂不更干脆?”
使臣一愣,显然没料到这话。
江知意表面镇定,心中却暗自思量:南诏此举必有深意,想用联姻将她绑上战车,可没那么容易。她不再看他,转而打开木匣,取出那份烫金婚书。纸面光滑,墨迹工整,盖着南诏王玺,字里行间尽是“天作之合”“共襄盛举”的套话。
她双手捏住婚书一角,慢慢举起,仿佛在审视一份至关重要的病历。
“你们南诏讲究蛊毒相生,母控子命,对吧?”她语气忽然冷了下来,“那我问你——若有一日,你们太子体内的母蛊被人操控,痛到神志不清,发疯杀人,甚至对我拔刀相向,你猜我会不会活下来?”
使臣张了张嘴,没答。
“你们连自家太子都护不住,还想让我去当你们的政治摆件?”她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二皇子在背后捣鬼?岩勐走之前那一眼,不是感激,是试探。你们今天来提亲,不是为了救太子,是为了稳住我这个能解蛊的人,顺便把我绑上你们的船,好让大周忌惮南诏,是不是?”
使臣脸色铁青:“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江知意将婚书折成两半,再折,再折,然后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撕开。
纸片飘落在地。
她把剩下的半截婚书塞回匣中,推到使臣面前:“拿回去。告诉你们国王,江知意已有夫君,镇北侯世子萧砚。我们拜过天地,同过生死,他守边关,我守医馆。我不靠联姻攀高枝,也不拿身子换荣华。你们要谢我,就好好管教你们的二皇子;你们要结盟,就堂堂正正派使者来谈政事,别拿婚姻当刀子,往一个女人身上捅。”
使臣双手发抖,猛地抓起匣子,怒声道:“你可知拒婚乃是羞辱一国之君?此辱,南诏必记!”
“记着吧。”江知意转身,衣袖在风中微微飘动,“我这儿每天记仇的人排到城门外,不差你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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