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首次面对百名城市听众,她以外婆的稻田和溪水为喻,将佛学智慧融入平凡生活场景,用真诚的生命体悟触动都市人内心深处,收获远超预期的共鸣。
省城艺术中心的阶梯讲堂里,柔和的灯光如月光般洒落。昭阳站在讲台侧面的帷幕旁,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像一面小鼓。台下,几乎是座无虚席。
百余人。
大多是年轻的面孔,穿着熨帖的衬衫、剪裁利落的裙装,但许多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相似的、被精心掩饰后的倦怠。眼神里有匆忙留下的空洞,有持续思考留下的紧绷,有被无数屏幕蓝光洗礼过的干涩。他们像一群经过长途迁徙的鸟,羽翼未湿,却神形俱疲。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是雪松与鼠尾草的味道,试图营造宁静,却掩盖不住那无声弥漫的焦虑。键盘的敲击声(即使在讲座前一刻)、手机的微弱震动、清嗓子的轻咳、座椅轻微的吱呀声……所有这些细碎的声音,编织成一张城市特有的、无形的躁动之网。
昭阳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气息,曾让她窒息。此刻,她却从中辨认出自己过去的影子。
她不是来布道的学者,她是来分享的同路人。
主持人李曼做了简短而热情的介绍。掌声响起,礼貌而节制。
昭阳走到讲台中央,灯光让她微微眯了下眼。她今天穿着一件素雅的苎麻长衫,颜色是柔和的米白,像黎明前的天光。没有PPT,没有讲稿,只有一杯清水,和她腕间那串温润的木珠。
“大家下午好。”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不像城市里常见的那种高亢激昂,而是如山间溪流,清冽,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我是昭阳。”
开场没有寒暄,没有笑话暖场。她直接切入那片许多人内心正在经历的“兵荒马乱”。
“站在这里,我能感觉到,”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前排几个尤其紧绷的面孔,仿佛能看进他们心里去,“一种很急的能量。急着获取答案,急着找到方法,急着……摆脱此刻的不安。”
几句话,像精准的针尖,轻轻刺破了那层礼貌的薄膜。台下有细微的骚动,有人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
“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尝试,好吗?”昭阳的声音更柔和了,“现在,请暂时放下对过去的复盘,也放下对明天的计划。只是感觉一下,你的后背,正被椅背支撑着。感觉一下,你的脚,正实实在在地踩在地板上。”
她示范性地微微调整了站姿,让自己更稳地立于地面。
台下出现了片刻的凝滞。有人困惑,有人尝试着闭上眼睛,有人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脚趾。
“这份支撑,一直都在。”昭阳继续说,“只是我们忙着向前赶路,很少去感觉它。就像我们心里那份原本的安定,它也一直在,只是被一层又一层的思绪和情绪盖住了。”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
“我来自一个南方的小村子。小时候,最怕夏天稻田里除草。太阳毒辣,水田蒸腾着热气,弯腰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腰酸背痛。我看着似乎永远除不完的杂草,心里烦躁得想哭。”
她用了一个极具画面感的场景,将听众瞬间从冰冷的讲堂拉入南方炎热的稻田。
“我外婆那时会说:‘阳阳,别抬头看那一整片田,就看眼前这一棵草。除掉这一棵,再看下一棵。’”
她模仿着老人缓慢而慈祥的语调。
“我就真的只盯着眼前那棵稗草,把它用力拔起,扔到田埂上。再找下一棵。不知不觉,一垄田就除完了。回头一看,身后是一片清清爽爽的禾苗。”
台下变得异常安静。那个关于稻田的比喻,简单,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多人关于工作、关于目标的困惑。
“我们的很多焦虑,是不是也像那样?总想着那‘一整片田’——遥不可及的目标,堆积如山的任务——却忘了,我们唯一能处理的,只有‘眼前这一棵草’。安住于当下这一刻,做好手边这一件事,心,自然就定了。”
她放下水杯,走到讲台边缘,离听众更近了一些。
“村里还有一条小溪,叫白龙溪。小时候,我喜欢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一看就是半天。”
她的眼神望向虚空,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条溪流。
“溪水不停地流,从不停歇。水面上,有时飘过落叶,有时映着云彩,有时被石头激起浪花。但溪水本身,只是流。它不执着于那朵好看的云,也不抗拒那块挡路的石头。来了,映照;过了,流走。”
她将目光收回,看向台下那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脸。
“我们的心念、情绪,不就像这溪水上的东西吗?一个焦虑的念头来了,像一片难看的落叶。如果我们拼命想把它按进水里,或者追着它跑,结果只能是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水面一片混乱。不如,就看着它飘来,看着它流过。你只是那清澈的、映照一切的溪水本身,而不是水面上任何一片飘零的落叶,或是一朵易散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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