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福进厂,老酱园重建按下“加速键”
赵德福正式进厂后,酱园厂的重建工作愈发顺遂。
李敏早早就到车队填了用车申请,请司机张师傅把赵师傅的工具箱和酿醋家什一并拉到厂里。
她还在车间角落收拾出一间干净休息室,摆上崭新桌椅和暖壶,特意从家里带来妈妈晒的陈皮——早从老职工那打听,赵师傅常年酿醋,说话多了容易口干,这陈皮水温润润喉,再合适不过。
“赵师傅,您累了就歇会儿,有啥需要随时跟我说。”
李敏帮着把工具箱稳稳放在墙角,语气恭敬又热络。
赵德福点点头,慢慢打开工具箱。
铜制曲刀、木质翻醅耙、竹编滤醋筛,都是跟着他几十年的老伙计,每一件都擦得锃亮,木耙手柄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阳光透过车间玻璃窗照在工具上,镀上一层暖光,满是主人的珍视与爱惜。
“酿醋这活儿,急不得、马虎不得。”
老人拿起曲刀掂了掂,指腹摩挲着刀刃上温润的包浆,“从选料到发酵,每一步都得按老规矩来,差一分火候、多一勺水,味道就变了,当年的老主顾一尝便知。”
接下来的日子,李敏成了赵德福身后最贴心的“小尾巴”。
白天,她寸步不离跟着盯发酵,笔记本上记满密密麻麻的细节:
“卯时翻曲要轻,指尖发力顺纹路慢推,勿破醋曲结构;
午时测温误差不超0.5度,温度计插入醋醅中心三指深;
酉时添水沿陶缸边缘慢浇,保证湿度均匀”。
连赵师傅咳嗽时顺手调整的通风阀角度,都一笔一画记下,旁注“室温26.8度,醋醅27.3度,通风阀开45度最佳,降温留香还保姜汁鲜”。
一次,李敏按笔记翻醅,急于求成下力道没掌握好,木耙弄碎了不少醋曲。
赵德福没骂她,只是皱了皱眉,拿起翻醅耙示范:“翻醅要像摸孩子头似的轻拿轻放,顺着纹理动。”
“醋曲是醋的魂,魂散了,只剩尖酸刺眼的味道,哪还能叫老酱园的醋?”
李敏红着脸点头,连老人手腕转动的弧度、指尖按压的力度都刻在心里。
之后几天,她趁午休用空陶缸装沙土模拟醋醅,反复练习翻耙动作,手心冒汗也不停歇。
孙大爷路过打趣:“李姑娘这较真劲儿,跟当年刚学酿醋的赵师傅一模一样!”
说着手把手教她:“翻时腰要稳,借力发力,不是硬掰手腕子”。
李敏练到手腕发酸,动作终于娴熟自然,翻起醅来又轻又稳。
赵德福教得格外认真,从选料到淋醋,每一步都倾囊相授,甚至把珍藏多年的老工艺笔记交给李敏。
封面磨破,纸页泛黄,字迹却工整有力,还夹着几片干枯的曲香花叶。
“这上面记着我一辈子的经验,还有老醋关键配比,你好好看,不懂就问。”
李敏如获至宝,白天跟着实践,晚上在宿舍翻笔记,把“姜汁米醋”“五粮陈醋”的配方抄在便签上贴满墙。
一张便签旁画着小醋瓶,写着“明天带生姜茶(赵师傅胃不好)、软馒头(车间风硬垫肚子)”。
红河镇张老栓的高粱已全部到位,李敏立刻组织老职工筛选、清洗、晾晒。
她蹲在晾晒场石板上,亲手挑拣碎石、瘪粒和草屑,指尖被高粱壳磨得发红也不在意。
王建国拿着竹筛帮忙:“李姑娘,你比当年的质检员还严!”
李敏抬头笑:“高粱是酿醋的底子,底子干净,醋味才纯”。
工人们见她较真,也跟着仔细筛选,连角落碎渣都捡得干干净净。
赵德福路过,抓起一把高粱掂了掂,满意点头:“这粮,干净、饱满、淀粉足,能酿出好醋。”
制作醋曲时,天还没亮,山里飘着薄雪,细碎的雪沫子沾在眉梢发间,凉丝丝的。
雾气混着雪气弥漫山谷,李敏裹紧工装,跟着赵师傅深一脚浅一脚往后山走。
要采的“曲香花”藏在坡地草丛里,只有清晨带雪露的才有效,能让醋曲发酵后带着雪润清雅的香气。
山路被薄雪覆盖,碎石滑腻难行,她的工装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裤腿和鞋边沾满雪水与泥土,小腿被带雪的草叶划出道道血痕,渗着的血丝很快被雪沫子冻住,她却没喊一声累。
赵师傅走一段就回头等她,粗糙的手掌拂去她肩头的雪:“慢着点,雪天路滑”。
又教她辨认:“曲香花花瓣细小淡白,花心微黄,雪盖着也能闻见清雅甜香,别跟白野花弄混,杂花会让醋曲带苦涩味。”
李敏点头应着,掏出手机拍照比对,指尖冻得发红,却仍仔细翻看每一朵采下的花。
中午雪停了,日头勉强透出点光,李敏顶着料峭寒风翻晒麦麸、糯米粉。
雪水融化的凉意浸着脚底,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干燥的原料上瞬间蒸发。
她擦了擦汗,继续用木耙把原料摊匀,确保每一处都能晒到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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