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丹堂静室。
林枫的意识自无边黑暗中缓缓凝聚,如同散落的星辰重新归位。率先复苏的是剧痛,仿佛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都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尤其是紫府内的金丹,虽已稳固,却依旧传来阵阵灼热与撕裂感,那是强行吸纳天劫雷霆、完成“寂灭重生”后不可避免的余痛。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与通透感,也随之浮现。
他内视己身。
那枚变异金丹已模样大变。不再是之前的多面体结构,而是化作了一颗浑圆剔透、龙眼大小的暗金色丹丸。表面不再有狰狞的裂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天然生成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玄奥的混沌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仿佛内蕴着一个微缩的、不断生灭的宇宙。丹丸核心深处,一点极细微的幽影如同星核,静静旋转,散发出包容与吞噬一切的意韵。
金丹后期!
而且绝非普通的后期!其丹元之浑厚、质性之奇异,远超林枫所见过的任何同阶修士。那混沌纹路中蕴含的,正是寂灭心焰与天劫雷霆被彻底炼化融合后的全新力量——一种同时具备毁灭与新生特质的寂灭丹煞!
心念微动,一缕寂灭丹煞自金丹流出,所过之处,焦黑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愈合,焕发出更强的生机;而当他刻意引导其至指尖时,那缕丹煞又瞬间变得冰冷死寂,周围的光线都微微扭曲,仿佛能湮灭一切。
“寂灭……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重生与力量……”林枫若有所悟。他对“混元道种”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就在他沉浸于力量提升的感悟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玄尘真人端着一碗氤氲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玉髓灵液走了进来。
看到林枫已然苏醒,且气息虽弱却沉凝内敛,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玄尘真人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但忧色更重。
“感觉如何?”他将玉髓灵液递给林枫,声音低沉。
“多谢师尊,弟子无碍,反而因祸得福。”林枫接过,一饮而尽。温润浩大的药力化开,加速着伤势的恢复。
玄尘真人布下隔音结界,叹道:“福兮祸之所倚。你虽借天劫自证清白,震慑宵小,但却也彻底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你可知如今外界如何传言里?”
林枫目光平静:“无非是身怀异宝、修炼魔功、侥幸渡过诡异天劫之类。”
“远不止于此。”玄尘真人面色凝重,“玉玑那厮狼狈退走,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已传讯天下,污蔑你乃魔头转世,身怀上古魔尊传承,那诡异天劫便是明证。更可恨者,他竟将江城心魔之患、乃至之前各地邪祟事件,尽数歪曲扣于你头之上!如今修行界中,对你质疑、恐惧、甚至觊觎者,大有人在!”
林枫闻言,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弟子问心无愧。”
“唉,世间之事,岂是皆能论清浊?”玄尘真人摇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更麻烦的是……”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昏迷这三日,宗门内并不平静。戒律堂暗中清查,发现又有两名外围弟子悄然失踪,现场残留极澹的阴影之力,与之前那自绝弟子同源!看来,天师道或者说其背后的影教,在我茅山内部渗透之深,超乎想象!”
林枫心中一凛。内忧未除,外患又至!
“此外,”玄尘真人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昏迷时,你紫府内那枚黑色令牌,再次自主显化,其气息……引动了后山禁地镇魔渊的异动!虽然微弱,但值守长老却感到了深渊内封印的些许躁动!”
林枫猛地抬头:“镇魔渊?那令牌与镇魔渊有何关联?”
“不知。”玄尘真人摇头,“镇魔渊乃宗门禁地,封印着历代降服的绝世魔头,其深处甚至传闻有上古秘辛。历代唯有掌门与守渊人方可深入。你那令牌竟能引动其异动,绝非寻常之事。掌门师兄对此极为重视,命我务必问清此令来历。”
林枫沉吟良久,知道关于黑色令牌之事已无法隐瞒,便将阴司秘境得令、金丹变异、以及所见关于凌霄祖师的记忆碎片(隐去“替父”等关键信息),选择性告知了师尊。
玄尘真人听完,久久不语,脸上满是震惊与恍然,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凌霄师叔祖……‘混元道种’……原来如此……孩子,你可知你背负的,是何等沉重的因果?此法艰险异常,一旦暴露,宗门内恐也难容你!”
“弟子明白。”林枫眼神清澈而坚定,“然道既已选,便无悔。弟子只求此心光明,俯仰无愧。”
玄尘真人凝视他良久,重重一拍他肩膀:“好!好一个此心光明!既如此,为师便陪你走这一遭!宗门这边,我与掌门师兄会尽力周旋。但日后之路,步步杀机,你定要万事小心!”
“多谢师尊!”林枫心中暖流涌动。
送走师尊,林枫盘膝静坐,脑海中思绪万千。内鬼、天师道、影教、镇魔渊、凌霄祖师……无数线索交织,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而他自己,正身处网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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