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的最后几天,霍格沃茨被一种混合着考试结束的松弛与假期临近的喧嚣所笼罩。然而,这种氛围与杰米·伊斯琳完全隔绝。他像一缕游魂,机械地完成着期末的收尾工作,内心却被日益增长的恐慌所填满。
假期。
这个词曾经代表着他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蜘蛛尾巷,那间堆满书籍和魔药材料、弥漫着苦艾气息的阴冷房子,以及那个虽然刻薄却会默许他蜷缩在沙发上的监护人。
现在,它只代表着一个酷刑场所。他无法想象要如何与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同一屋檐下度过漫长的暑假。那些沉默的晚餐,那些不可避免的碰面,每一次都将提醒他那场被彻底看穿、又被无情碾碎的心碎。光是想到要再次踏上蜘蛛尾巷的门阶,他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他不能回去。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成了他支撑下去的唯一支柱。他开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搜寻着任何可以留在霍格沃茨的可能性。他跑到图书馆,几乎是粗暴地翻找着《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和学生手册,手指颤抖地划过关于留校的条款。
然后,冰冷的现实像一记重锤砸了下来。
“未满十七周岁的学生,如欲于假期期间留校,必须获得其法定监护人或担保人的明确书面许可,并陈述合理理由,由校长办公室批准。”
“法定监护人”……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个名字像一道铁栅,将他牢牢锁死在这个困境里。他瘫坐在图书馆冰冷的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甚至没有资格自己决定自己的去向。他的命运,依旧牢牢攥在那个刚刚摧毁了他整个世界的男人手里。
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他该怎么办?去哀求斯内普签字?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站在地窖办公室门口,或许会再次听到那声冰冷的“滚出去”。或者,斯内普会用那种他刚刚见识过的、洞悉一切却又无比残忍的目光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问:“给我一个必须让你留在学校的理由,伊斯琳先生?”
他能说什么?说“因为我无法忍受和您待在一起”?说“因为您让我觉得我自己像个愚蠢的笑话”?
他做不到。那份被窥探、被否定的羞耻感依旧灼烧着他。
或许……他可以去找麦格教授?或者邓布利多校长?陈述他的“困难”?但这无异于将他和斯内普之间那不堪的裂痕公之于众。他无法想象斯内普会对此作何反应。而且,这真的有用吗?规定就是规定,他的监护权在白纸黑字上属于斯内普。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学期结束只剩下最后两天。留校申请的截止日期近在眼前。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杰米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吃不下东西,夜晚的睡眠更是支离破碎,偶尔短暂的入睡也会被斯内普那双黑色眼睛的凝视惊醒。
他终于意识到,他无处可逃。除非他选择离家出走——一个更不切实际且后果严重的念头——否则,他必须面对斯内普。
在留校申请截止的那个下午,杰米拖着沉重的脚步,如同走向刑场一般,来到了地窖门口。那扇熟悉的木门此刻仿佛一头蛰伏的怪兽。他举起手,手指在空中停顿了许久,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轻轻地、如同蚊蚋般敲了三下。
里面一片死寂。
就在杰米几乎要转身逃离的时候,门内传来那个他既恐惧又……曾经依赖的声音,低沉而没有任何波澜:
“进来。”
杰米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的光线依旧昏暗,各种魔药材料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比以前似乎更浓烈了些。斯内普坐在他的办公桌后,并没有在批改作业或者看书,他只是坐在那里,黑色的眼睛在杰米进来的瞬间就锁定了他,像是在专门等待。
杰米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磨损的鞋尖。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在他身上缓慢地移动,审视着他的紧张、他的恐惧、他全部的狼狈。
“教……教授。”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斯内普没有回应,只是等待着。
杰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从长袍内侧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那是他好不容易从麦格教授那里领来的留校申请表。他向前走了几步,将表格小心翼翼地放在办公桌的边缘,仿佛那是什么危险品。
“我……我想申请……假期留校。”他鼓足勇气,声音却依旧细若无闻。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完成了某种仪式,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重新低下头,等待着预料中的嘲讽、质问,或者更糟的——直接拒绝后的“滚出去”。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壁炉里火焰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斯内普的目光从杰米苍白而紧绷的脸上,移到了桌角那张单薄的申请表上。他没有去看表格的内容,只是盯着它。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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