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诺焦急的声音,普威特夫妇在门外关切的询问,窗外寻常的鸟鸣……所有这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玻璃。杰米的世界在接到那份报纸的瞬间,已然彻底崩塌,碎成了粉末,再也拼凑不起来。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蜘蛛尾巷,跪在斯内普脚边,恐惧地等待着预料中的殴打。但那时,至少还有恐惧,还有对疼痛的预期,那是一种鲜活的痛苦。
而现在,他感觉不到恐惧,也感觉不到愤怒,甚至感觉不到羞耻。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仿佛他整个人从内部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脆弱的、名为“杰米·伊斯琳”的空壳,而这个空壳,也正在被外界的目光和议论寸寸碾碎。
这次真的彻底完蛋了。
这个认知,不是呐喊,不是抱怨,而是一个平静的、接受了的事实。
他还能去哪里?
霍格沃茨?同学们会如何看他?那些同情、好奇、或者更糟——鄙夷的目光,他无法承受。
蜘蛛尾巷?他还有什么脸回去?斯内普看到这份报道会怎么想?是觉得他愚蠢透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和名誉上的困扰,还是……更加厌恶他那份被公之于众的、麻烦的感情?
任何地方?只要认识字,看过《预言家日报》的地方,他都将无处遁形。
他甚至无法想象未来。每一个可能的明天,都像是另一场公开处刑的延续。
他没有哭,也没有再颤抖。只是极其缓慢地、僵硬地重新躺了回去,拉过被子,将自己连头一起蒙住,蜷缩成防御性的姿势,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这是一种彻底的放弃。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希望,甚至放弃了感受。
艾莉诺看着他这副样子,急得眼泪直掉,却又不敢再强行刺激他。她知道,这次的事情,远比一次醉酒、一次心碎要严重得多。这是对一个人尊严和生存空间的彻底摧毁。
在昏暗的被褥之下,杰米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只是还在机械地呼吸,等待着那最终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而这份等待,本身就成了最残酷的刑罚。
他完了。
他听到了楼下有人交谈的声音……斯内普来了。
被子被猛地掀开,杰米像被电击一样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几乎让他本就抽痛的头部炸开。所有的麻木和虚无在听到“斯内普”这个名字的瞬间,被一种更尖锐、更原始的恐慌所取代。
他不能见他。
绝对不能。
在经历了酒吧的崩溃、吐真剂的折磨、以及那份将他剥皮抽筋的公之于众的报道之后,他无法想象此刻面对斯内普会是什么情景。是冰冷的质问?是毫不掩饰的厌烦?还是……那种他最害怕的、洞悉一切却又无动于衷的沉默?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将他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意志彻底击碎。
“别告诉他我来过这里!”他几乎是尖叫着对艾莉诺喊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翠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濒临崩溃的绝望。他顾不上穿鞋,也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不适,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任何斯内普可能找到他的地方!
他甚至没有时间思考一个安全或合理的去处,极度恐慌之下,一个随机的地名(或许是曾经在哪儿瞥见过,或许是慌乱中凭空冒出)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
他集中起所有残余的、并不稳定的魔力,无视了幻影移形在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糟糕状态下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
啪!
一声爆响,比平时更加刺耳和不稳定。杰米的身影在空气中剧烈地扭曲了一下,随即彻底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紊乱的魔法波动和床上凌乱的被褥。
他走了。
逃去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随机的地方。
艾莉诺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心脏狂跳。她没想到杰米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和决绝。楼下,门铃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或许是斯内普更加冰冷和不耐的询问声。
她看着杰米消失的地方,又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动静,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担忧。杰米这样状态下的随机幻影移形,风险太大了!而他要去的地方,根本无人知晓。
这场由八卦报纸引爆的危机,因为斯内普的突然到来和杰米的仓皇逃离,瞬间升级成了一场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控的失踪事件。
短暂的挤压和黑暗之后,杰米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不是因为宿醉,而是来自左大腿——一阵尖锐的、仿佛肌肉被生生撕开的剧痛!
幻影移形需要高度的专注和精确。在精神崩溃、魔力不稳、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强行施展,还伴随着巨大的恐慌和分心,后果是灾难性的。
分体(Splinc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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