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阑的意识如同破碎的瓷娃娃,被陈默小心翼翼地用残余的法则之力一片片粘合,引导着重归那具躺在维生舱中、冰冷而苍白的躯体。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意识与物质的触碰,都仿佛有细小的电弧在神经末梢炸开,带来混合着剧痛与麻木的奇异感受。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水者,终于挣扎着浮出了水面,却依旧被冰冷的海水包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味。
“慢慢来,不要急。”陈默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定海神针,在她混乱的意识海中投下一片安宁的领域。他的手掌隔着维生舱的透明罩子,虚按在她的额头,银色符文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温养着她受损严重的灵魂。“你的意识在法则层面受到了剧烈冲击,需要时间平复。”
林星阑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模糊地聚焦在陈默脸上。他看起来比离开时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下颌紧绷,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显然,维持“星桥”并抵御“主宰”意志的反噬,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
(他一直在支撑着……等着我回来……) 一股混杂着愧疚与温暖的酸涩感涌上她的心头。
“方舟……守墓人……他们……”她试图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都知道了。”陈默轻轻打断她,眼神复杂,“通过‘星桥’的残余波动,我感知到了最后的情景。他们……求仁得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对古老先辈的敬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为那彻底湮灭的文明余烬。
林星阑闭上了眼睛,守墓人最后那解脱与决绝的意念,以及“秩序闪光”绽放时那苍凉而辉煌的景象,再次浮现在脑海。那不是她的文明,却让她感同身受,那份为了秩序与传承不惜燃尽一切的悲壮,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我……带回来一些东西。”她再次开口,这次顺畅了一些,“不只是记忆……还有……”
她尝试着,极其小心翼翼地,去感知体内那枚沉寂的“法则印记”。它依旧在那里,但与之前截然不同。它不再是温顺流转的星云模型,更像是一片刚刚经历创世大爆炸的、尚未完全定型的微型混沌宇宙。银色的秩序之力与暗色的混沌能量如同两条纠缠争斗的巨龙,在其内部缓缓盘旋,达成了一种脆弱而危险的平衡。一丝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属于“归一道”的冰冷同化意志,如同附骨之疽,潜藏在那暗色能量深处,伺机而动。
(它……在我身体里……)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
似乎感应到她的探查,“法则印记”微微一动,一缕极其细微的、银黑交织的能量丝线,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触碰到维生舱的内壁。那由高强度合金和能量场构成的舱壁,竟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细微的、边缘呈现规则融化与不规则腐蚀双重痕迹的小点!
陈默瞳孔一缩,立刻加强了法则之力的输出,将那缕逸散的能量强行压制、抚平。“别动!你现在的力量极不稳定,充满了矛盾的法则特性!”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强行‘定义’并吸收了‘归一道’的污染能量,虽然借此击退了‘主宰’的分身,但这些力量已经与你的本源深度交织。现在的你,就像一个行走的……法则矛盾体。”
林星阑脸色更加苍白。“我……控制不住它?”
“暂时很难。”陈默摇头,眉头紧锁,“你需要重新学习掌控这股全新的、危险的力量。这比从头开始更难,因为你不仅要构建秩序,还要时刻警惕并疏导体内的混沌。稍有不慎,要么被秩序反噬,意识僵化;要么被混沌吞噬,沦为只知破坏与同化的怪物。”
他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语气放缓了些:“但这也是机遇。星阑,纵观已知宇宙历史,从未有哪个个体能同时承载如此对立的力量并将其强行‘平衡’。如果……如果你能真正驾驭它,或许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找到对抗‘归一道’的……另一种可能。”
(驾驭混沌与秩序?) 林星阑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感受着体内那潜藏着无尽风险与可能的力量,心中五味杂陈。这真的是她能够承担的吗?
就在这时,维生舱旁的通讯器亮起,凯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全息投影中。
“监管者!林星阑女士!你们终于有回应了!”凯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但随即又被凝重取代,“就在刚才,我们设置在柯伊伯带外侧的七个隐秘观测站,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联系!”
“什么?”陈默眼神一凛,“是星骸议会?”
“不像!”凯调出星图,标记出七个失联观测站的位置,它们分布在不同方向,构成了一个松散的对外预警网络。“失联前没有任何攻击征兆,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扰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而且,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几乎同时,悄无声息地抹掉七个分布在不同方位的隐秘观测站?这绝非星骸议会以往那种带着炫耀武力性质的攻击风格。这更像是……专业、高效、且目的明确的清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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