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带着保安团趾高气扬的回来了,一时间,村里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息。史槐迫不及待地把那些分过他家地和粮的人,召集到东庙门口的大槐树下。这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像是一位沧桑的老者,静静伫立,见证着世间的风云变幻。树下,摆着一张四方木桌,桌上放着一个敞口木盒子,那盒子好似一只张着大口的巨兽,等着吞噬人们的希望。史槐腰间挎着盒子枪,大剌剌地坐在一条长凳上,跷着二郎腿,那模样,好似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身边,几个保安团的人背着枪,一脸凶相,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透着威胁之意。
史槐满脸得意,扫视一圈众人,清清嗓子,高声说:“各位父老乡亲呐,咱们那些地和粮,那可都是我的祖辈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去年秋天,你们谁分了我们的地,虽说你们把地契给烧了,可地还在那儿,跑不了。后来共党给你们发了土地证,可那证能说明啥?那地能就成你们的啦?现在,都把那土地证给我送回来,扔到这木盒里。还有,谁分了我们的粮,也赶紧给送回来。只要照做,咱们既往不咎,往后还是乡里乡亲,和和睦睦。要是有人不识好歹,不还,哼,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说这话时,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冷笑,眼神中满是威慑。
众人听闻,皆面露惧色。其实在土改时,大家心中便隐隐担忧,防着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于是,都早早地把地契悄悄藏起来了,藏在那隐秘之处,今日,又都藏在袖口里。此刻,听史槐这般威胁,心中虽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有人微微颤抖着双手,从袖口里掏出地契,眼中满是不舍,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木盒,好似每一步都有千斤重,然后,一狠心,将地契扔进木盒;还有人转身回家,扛着那分来的粮食,脚步沉重,满脸无奈地送了过来。
史槐见状,又将目光投向马友曦、马仲海和马京三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指着他们,连讥带讽说:“你们几个,还分了我们的羊吧?那羊可是我们一把草一把料,一天天养大的,可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马友曦、马仲海和马京三人,听闻此话,吓得脸色惨白,赶紧点头答应:“是,是,我们还,我们马上还。” 说罢,慌慌张张跑回家,牵了羊,一路小跑送到史槐家里,那羊 “咩咩” 地叫着,似是在为这命运的波折而哀鸣。与此同时,韩存治也气势汹汹地向农会主任马文魁索要回 7 只羊,马文魁心中虽愤懑,却也只能无奈交出。
穷人们曾经也是豪情万丈,仿若无畏勇士,挥戈直上,高喊着 “我的命运我做主”。他们怀揣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对公平的渴望,积极投身土地改革。可现实的车轮无情地碾压过来,兜兜转转,竟又回到原点。他们这才深切明白,命运的曲折,哪是那样简单就能掌控。曾经的一身锐气,在生活的磨砺下,渐渐被消磨,变得越来越光滑可鉴。他们开始学会用华丽的谎言伪装自己,那虚伪,竟能表现得真真切切。与人相处时,面上带着华丽的微笑,对身边每个人都温情如水,可内心深处,却满是防备。哪怕是对自己最亲密的人,也害怕隔墙有耳,不敢袒露真心,甚至在不经意间,狰狞地厮杀着自己的真诚。到最后,才恍然知晓,真正让自己疼痛的,不是他人,而是这本末倒置的生存空间,是这无奈的命运捉弄。
当然,世间之事,总有例外。韩科的房子,由马友曦儿子马卫华和马卫东住着,韩家并未往回要,后来,人们将这里称作马家大院。马保真和牛章耕种韩昶的地,年终收成,两家倒也遵循一半一半的约定,相安无事。
马贵趁着马友才和马友志不在家,小心翼翼把分到韩存治那 20 亩地的土地证拿出来。他双手捧着土地证,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摇着头,心疼地自言自语说:“哎,当初我就觉着,这事儿怕是个梦哟,果不其然,到底还是个梦。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怎能平白无故分人家的地。” 说罢,又将土地证揣进怀里,叹口气,出了门,朝着韩存治家走去。
马贵来到韩存治家里,韩存治见他进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十分客气迎上去。马贵原本紧张的心,在这客气的氛围下,稍稍放松些许。韩存治扶着马贵,坐到炕沿上,心中早已明白他此番前来的目的。马贵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那张土地证,抬眼看向韩存治,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说:“大兄弟,我家友才对不住你啊,这地我们不能要,还是还给你吧。” 韩存治听闻此话,眼中瞬间噙满泪水,心中激动不已,他一把将马贵的手推回去,声音哽咽地说:“大哥,你以为我真不知好歹吗?我早知道,要不是马友才为我据理力争,我早就跟马仲一起被杀了,要这些地又有啥用。马友才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咋能怪他。现在,我真心实意把这 20 亩地送给你们了。大哥,我也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往后有空常来,咱们也算不打不成交了。” 说着,韩存治边掀起门帘子,边推着马贵往外走,马贵也半推半就,跨出了门,缓缓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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