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彻底陷入混乱。原本还保持着几分 “文明” 的人,此刻也被狂热的气氛裹挟,纷纷加入批斗行列,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 “革命性”;平日里胆小怕事的人,也壮着胆子,在这场疯狂的闹剧里寻找着存在感。马保真被一次又一次地拽起,又一次又一次打倒,每一次倒下,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和众人的叫骂。终于,在一阵猛烈的殴打后,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双眼一翻,昏迷过去。
半昏迷的马保真被人粗鲁地架回东庙大正殿,专案组的人并未就此罢休,反而勒令他连夜撰写 “认罪书”。昏暗的灯光下,他虚弱地瘫坐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空洞而绝望。这一切,都被远处的马秀丽看在眼里。她捂着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下。腹中胎儿似乎也感受到母亲的痛苦,不安地躁动着。可她一个孕妇,又能做些什么?她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回家中,趴在炕上,放声痛哭,泪水浸湿了枕头,也浸透了她破碎的心。
此后的日子,马保真每天都在各个生产队之间辗转,接受一轮又一轮的批斗。马秀丽在家里,日夜为父亲担忧。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想象着父亲在批斗会上被无情殴打的场景,心如刀绞。悲伤与焦虑如毒蛇紧紧缠绕着她,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痛苦愈发强烈。终于,她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牛志民慌了神,急忙将妻子送往医院。一路上,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与无奈。作为村干部,他不仅没能保护好岳父,连自己的妻子也照顾不周。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为了明哲保身,他不得不对龚福海阿谀奉承,尽力与岳父划清界限。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深深伤害了马秀丽,可在现实的压力下,他别无选择。
医院的走廊里,牛志民焦急地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搓动。终于,重症病房的门缓缓打开,一位护士走了出来,语气中带着责备:“你爱人流产了,都是长期悲伤过度导致的。你这个做丈夫的,怎么能让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牛志民如遭雷击,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这时,志民娘也匆匆赶到医院,一把抓住儿子胳膊,焦急地问:“怎么样了?孩子能保住吗?” 牛志民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敢将这个噩耗告诉母亲,只能咬着牙,强忍着泪水,摇摇头。婚后的牛志民,仿佛被厄运笼罩,岳父被批斗,妻子又因伤心过度流产,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心力交瘁。
马保真在批斗中伤痕累累,身心俱疲,只能躺在炕上,动弹不得。马秀丽身体稍好一些,不顾虚弱,赶回家中照顾父亲。牛志民也时常来看望岳父,每一次相见,三人相对无言,唯有叹息。
这天,牛志民从岳父家回来,刚走到家门口,邻居二婶神色慌张迎上来:“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你娘被李云凤打了!” 牛志民心里一紧,拔腿就往屋里跑。推开门,只见屋里站着几个邻居婶子,娘躺在炕上,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头发凌乱不堪,原本就稀疏的发丝显得更加稀少,脸上还带着几道明显的抓痕。几个婶子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嘴里骂着李云凤的不是。
没过多久,父亲牛增旺也回来了。紧接着,新任党支部书记马友志也闻讯赶来。马友志环顾四周,清清嗓子,对在场的邻居们说:“都散了吧,赶紧回家做饭,下午还得下地干活呢,可别饿着家里人。” 马大宝他娘打趣说:“马书记这是有啥秘密,不想让我们听呀?” 马友志笑着搓搓手:“我就跟三嫂说些体己话,宽宽她的心。”
“那行,人家有秘密,咱们就不凑热闹了。” 马大宝他娘招呼众人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马友志、牛增旺、牛存金和志民娘几个人。马友志坐在炕沿上,语重心长劝解志民娘,可无论他怎么说,志民娘依旧哭得停不下来。马友志无奈地叹口气,对牛增旺说:“三哥,给我倒杯热水吧,劝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了。” 又转头对牛存金苦笑着说:“以前总看我二哥处理村里的事儿,觉得挺容易,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道这书记不好当啊,不知道二哥以前费了多少心思。”
牛存金低着头,默不作声。牛增旺倒杯水递给马友志,也在一旁坐下。马友志接过水,猛喝一大口,烫得直咳嗽,脸涨得通红:“哎哟,这么烫,都能烫猪毛了!” 志民娘依旧背对众人,把被子拉得老高,一声不吭。马友志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三嫂,你信得过我不?” 牛增旺赶紧说:“谁不知道马书记为人正直,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件不是处理得妥妥当当、公平公正?”
“可三嫂不信我,连句话都不愿跟我说。” 马友志佯装委屈地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都想来欺负我。” 志民娘终于开了口,话音未落,又抽泣起来。“三嫂,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一定把这事儿处理得明明白白,不偏袒任何一方。要是处理得不好,你们尽管往我脸上唾!” 马友志顿了顿,又问:“三嫂,你看这样行不?你就安心歇着,两位大哥都在这儿,我好好批评批评他们。这世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咱这事儿看似麻烦,其实也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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