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重返校园，与马志远同窗共读。彼时的教室，像被无形的绳索束缚，男女同学间横亘着难以跨越的鸿沟，青春期的懵懂与世俗的偏见交织，但凡有言语往来，会被贴上 “关系不正” 的标签。
一日，马友兰老师组织评选 “五好学生”，规定是自由提名后投票，票数前五者当选。韩红霞坐在马志远前排，率先起身，清脆嗓音划破凝滞的空气：“我提名马志远。” 刹那间，教室里窃窃私语如潮水涌来，无数好奇的目光聚焦在这对少男少女身上。红霞神色自若，在她眼中，马志远勤奋好学、待人真诚，这份提名，不过是她遵从内心的判断。
时光悄然流逝，一年多相处，同学们早已认识到红霞的优秀。她成绩优异，常主动帮助同学；劳动时，总是冲在最前面；与同学相处，更是温和友善，在班里赢得极高威望。正因如此，她的提名得到众多同学认可，马志远也凭借高票数脱颖而出，成功当选。这份殊荣，不仅是对马志远的肯定，更在他心底种下了特别的情愫，从此，红霞的身影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下课后，马友兰唤住马志远，邀他前往办公室。途中，她语气温和地问：“今天又当上五好学生，开心吗？” 作为班主任兼堂姑，她为马志远的进步满心欢喜。马志远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跟在后面。到了办公室，马友兰神情变得严肃而神秘，压低声音说：“最近村里阶级斗争形势复杂，韩渊和史正义被镇压后，争议不断。史正义的侄女史笑美装疯卖傻，四处为叔叔喊冤。工宣队长龚志兵十分重视，已对她隔离审查，还安排各生产队轮番批斗。学校也得组织批判会，史校长让你写篇批判稿，在会上发言。” 多年后马志远才明白，这些话并非姑姑的真心话，不过是形势所迫。
“让我写批判稿？可我根本不了解情况，怎么写？” 马志远面露难色。马友兰安慰说：“别急，我带你去找马卫东，他会详细说明。” 随后，两人前往大队。一路上，马友兰面色凝重，始终沉默。见到马卫东后，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史笑美如何 “装疯卖傻” 为她叔叔鸣冤的经过，马志远听得心惊肉跳，再看姑姑，眼神中满是不屑，这让他满心疑惑，也只能跟着姑姑回校。
马卫东送走他们，转身继续审讯马友盛，厉声质问：“若你没拿史正义的文章，没给他烧纸，史笑美怎会说出那些话？” 马友盛冷笑一声，反问：“你真相信史笑美说的那些话？相信鬼魂之说？那可是迷信！她为何能精准说出我拿了《穷富论》？这岂能用装疯卖傻解释？” 马卫东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放他离开。
当晚，马志远回家问父亲：“爸，你和史正义真是好友？真拿了他的文章，还给他烧纸？” 马友盛顿时火冒三丈：“别瞎想！史笑美那些话是迷信，你怎么能信？” 但马志远心中生疑，毕竟前些年史正义画毛主席像时，亲口说过与父亲交好，史正义被枪毙那日，他也亲眼看见父亲偷偷烧纸。如今要写批判稿，想起之前因《钢铁是怎样炼成》被批斗的经历，他心有余悸，深知必须完成任务，否则又将陷入困境。
两天后，学校大院里，批斗会拉开帷幕。当史笑美被红卫兵押进来时，全场哗然。曾经美丽动人的她，如今光头黢黑，面容憔悴，几乎让人认不出来。马卫东主持会议，马志远作为第一个发言人，硬着头皮念完精心撰写的批判稿。此后，他成了批斗史笑美的 “先锋”，学校、生产队的批斗会，少不了他的身影。
与此同时，在远离麻荒地的阿巴哈纳尔，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自马凤仪遇害，马家与贺龙生家结下深仇大恨，本以为两家人再无交集，不料命运弄人。
1971 年春，万物复苏，马凤仪一家踏上回天津的旅程。下了火车，一家人各怀心事。静茹姐妹满心期待，想象着与奶奶、哥哥相见的场景；马凤仪望着破旧的火车站，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这里承载着太多回忆，也见证了时代的沧桑变迁。
站台上，马志平早已等候多时。十年未见，美茹对哥哥毫无印象，毕竟离开时她尚在襁褓。马志平英姿飒爽，满面笑容迎上来，一把拉住美茹的手，兴奋地喊道：“爸，妈，这就是美茹妹妹吧！” 那一刻，血脉相连的亲情在空气中流淌，美茹心中百感交集。
出了火车站，一家人沿着海河漫步向大直沽走去，马凤仪回忆起父亲说过的话，海河上游是乌龙河，父亲在乌龙河畔长大，如今自己身处海河之畔，仍与故乡紧紧相连。捧起一捧河水，他心中满是对故乡的思念与眷恋。半小时后，他们抵达家中，奶奶闻讯出门迎接，一家人终于团聚，欢声笑语充满整个屋子。叔叔准备丰盛晚餐，拿出天津特产直沽酒，兄弟俩举杯畅饮，十年的思念与感慨化作杯中酒。
次日，马志平带着美茹出去游玩。他们来到一片野草地，北侧几座坍塌的建筑物映入眼帘，透着无尽的沧桑。马志平问：“知道这是哪儿吗？” 美茹摇摇头。马志平讲起天妃宫的故事：“这里原是天妃宫。天妃就是妈祖，原名林默，生于福建莆田。她聪慧善良，精通医理，常救助海上遇难船只，深受百姓爱戴。可惜 28 岁离世，传说她升天后化作女神，成了航海者的保护神。这座天妃宫，是郑和下西洋归来为谢天妃庇佑而建，屡遭战火与人为破坏，如今只剩这些断壁残垣。” 美茹静静聆听，心中感慨万千，多希望世间多些如妈祖善良之人，这样自己家不会历经诸多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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