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清的讲述生动形象,极具说服力,众人听得入神,沉浸其中。他环视一圈,目光坚定:“牛能耕地,马能拉车,是咱们教育的结果。难道作为人的反革命分子,就无法被教育改造吗?只要他们不是铁了心与人民为敌,就有改好的可能。就像孵小鸡,温度得当才能成功,过高或过低都不行。人的思想也受环境影响,封建社会土地私有,才产生了地主阶级;如今土地归国家所有,地主阶级自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人的思想会变,我们对待地主富农的方式也要变,不能一棒子打死,而是要通过改造,让他们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番讲话深入人心,一个多小时的会议,众人丝毫不觉疲惫,自始至终热情高涨。有点文化的村民,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中国的政治形势或许即将迎来巨大转变。
然而,组织会议的龚志兵如坐针毡。回想起自己父亲初来乍到时,开会无人愿意参加,甚至有人故意放狗咬他,无奈之下只能强迫社员参会。再看今日,他隐隐觉得这场会议于自己不利。果不其然,次日他接到县革委会通知,要求他和工宣队立刻撤出麻荒地。
龚志兵的工宣队匆忙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马友志避而不见,再无当初敲锣打鼓欢迎的热情。龚志兵心里清楚,自己在麻荒地早已不得人心,离开时无人送行,唯有村民们的声声抱怨与指责,如影随形。
张振清的工作队全身心投入到新政策的落实。他们分别召集未参会的妇女和 “四类分子” 开会,传达政策精神。张振清与马友志商议后,决定让妇女们在三队队房集中开会。那日清晨,张振清早早赶到,见会场无人,径直前往村边,帮一队社员收割稻子。
他站在队房南边,看着社员们挑着颤悠悠的扁担,心中欢喜,快步走到马增玉身后:“你这扁担用得顺手吧?来,我帮你挑两担!” 边走边问:“念过几年书?哪所学校毕业的?” 马增玉心中一惊,暗忖此人眼光独到,竟能看出自己读过书,顿时心生敬意。
“听说你以前是农业技术员?” 张振清又问。马增玉心中警铃大作,不知他有何用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张振清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接着说:“农业要发展,离不开科技进步,农业技术员这个岗位至关重要,可不是谁都能干好。听说前些年你在这岗位上成绩斐然,麻荒地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马增玉闻言,长叹一声:“唉,是命啊!当初在学校闹革命也是身不由己,中央号召,不跟着闹又怕没好下场。后来闹着闹着要加入组织,谁能料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哪能看清哪个派别才是正确的,只能听天由命。结果站错了队,就成了罪人。”
张振清也跟着叹口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反革命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站错队这点事不算啥。昨天我和马书记商量过了,村里的农业技术员,还得由你来干!” 马增玉激动不已:“我听村里安排,让我干啥,我一定好好干!”
说话间,已到稻田。张振清执意要挑稻子,马增玉担心他体力不支:“老张,还是我来吧!”“我行!我老家石家庄也种稻子,这些活我自小就干!” 说着抢过扁担,挑起稻子大步向前。社员们见状,纷纷称赞:“瞧瞧人家老张,一进村就帮咱们干活,这才是真正的好干部!比公社那些干部强多了!” 张振清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挑了两担稻子,这才赶去参加妇女会议。
第二天,马增玉接到通知,重新担任农业技术员。此后数月,张振清带领工作组成员,不仅组织各类会议,还与社员们一同劳作。哪怕是在地质复杂、劳动强度极大的三道进口开清水沟,他们也毫不退缩。面对硬土挖不动、软土黏铁锹的难题,张振清积极摸索,总结出先划块再挖掘的方法,并传授给社员牛文连等人。
劳作间隙,他们与社员们谈天说地,了解民情;给大家诵读毛主席语录和报纸,教唱《国际歌》,组织学习活动。为丰富社员们的业余生活,张振清还从大磄湾农场请来电影队,放映电影《李双双》,给沉寂的村庄带来了欢声笑语。
龚志兵走后,马友志也干劲十足,积极配合工作组。张振清常与他商讨工作,二人携手推进各项事务。转眼半年过去,试点工作成效显着。工作组认为,麻荒地的百姓大多善良勤劳、聪慧能干,此前工作走了弯路,主要是政策偏差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就在村民们为新政策带来的改变欣喜不已时,变故陡生。一天夜里,张振清突然接到地区公安局的紧急电话,与此同时,县公安局的吉普车也疾驰而至,要求他即刻返回。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麻荒地的村民们陷入恐惧与不安,他们忧心忡忡,不知发生何事,更担心新政策就此夭折。
马友志见状,赶忙安抚众人:“大伙别慌!新政策肯定不会被否定!” 牛步太焦急地问:“何以见得?” 马友志解释说:“道理简单,若是要否定政策,不必如此着急,更不会只叫张振清一人回去,留下工作组。” 众人听后,觉得有理,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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