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的沉默并非退缩,而是在酝酿更危险的招数。
这日清晨,雾气未散,一队不同寻常的马帮便出现在了黑石峒外围哨卡的视野里。
队伍不过十余人,却透着令人不安的肃杀之气。
驮马矫健,护卫个个精悍,眼神锐利如鹰。
装备着清一色的英制司登冲锋枪,战术背心鼓鼓囊囊。
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剪裁合体卡其布猎装、头戴奔尼帽、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白人男子。
他神情倨傲,手中马鞭轻点,仿佛不是在闯入军事重地,而是在巡视自家的猎场。
“站住!什么人?”哨兵厉声喝问,枪栓拉得哗啦作响。
那白人男子微微抬手,身后的护卫立刻停下,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他操着一口略带牛津腔的流利汉语,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优越感:
“通报林凡先生,大英帝国缅甸殖民地总督特使,詹姆斯·莫里森少校,应邀前来拜访。”
“应邀?”哨兵一愣,他们从未接到任何通知。
莫里森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自顾自地下了马:
“是的,应邀。
林先生剿灭了盘踞在此的匪帮罗兴汉,为地区稳定做出了贡献。
总督阁下特派我来表达谢意,并就未来事宜进行磋商。”
他将“贡献”和“谢意”咬得略重,充满了讽刺意味。
消息迅速传回指挥部。
“英国特使?不请自来?
还带着一个加强班的特种护卫?”
王雷眉头拧成了疙瘩,“支队长,来者不善!我看直接缴了他们的械扣下再说!”
“胡闹!”
韩德胜斥责道,“那是正式的外交特使,扣了他,就等于向整个大英帝国宣战!
我们现在还没这个实力!”
林凡目光沉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他不是来宣战的,是来试探和施压的。
带着武力,是为了彰显实力,告诉我们他背后站着什么。”
他站起身,“请他进来,以最高规格礼节接待。
把他的人安排在贵宾营区,好酒好肉招待,但外围给我围死了。
一只苍蝇也不准他们乱飞。
通知高仲元,让他的人负责外围警戒,没有命令,一枪不准放!”
“是!”
片刻后,詹姆斯·莫里森少校被引到了指挥部。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屋内简陋却透着硬朗军人气息的陈设,最后落在主位上的林凡身上。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这位搅动风云的南洋枭雄如此年轻。
“林先生,久仰。”
莫里森微微颔首,并未敬礼,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不失礼,又刻意保持着距离和优越感。
“莫里森少校,远道而来,辛苦了。”
林凡抬手示意对方坐下,语气不卑不亢,“不知总督阁下有何指教?”
莫里森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林先生,阁下以雷霆手段肃清黑石峒,展现了非凡的军事才能。
然而,此举也严重破坏了缅北地区微妙的平衡,对女王陛下的利益构成了潜在威胁。”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凡的反应,见对方毫无波澜,便继续道:
“总督阁下希望阁下明白,在这片土地上,秩序。
应由伦敦,而非某个……地方武装来定义。
阁下目前的行为,已近乎挑衅。”
“挑衅?”
林凡挑眉,“我剿灭的是劫掠商旅、屠戮华裔的土匪,维护的是商道畅通和华人安全。
何来挑衅之说?
难道总督阁下认为,维护匪患才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
莫里森语塞一瞬,随即冷笑:
“牙尖嘴利。
但现实是,你的存在和扩张,已经引起了仰光乃至伦敦的严重关切。
我此行,是代表总督阁下,向你提出两项建议。”
“哦?愿闻其详。”
“第一,”
莫里森竖起一根手指,“立刻停止一切扩张行为,军队退回你最初的白沙坪据点。
黑石峒及周边区域,应交由女王陛下指定的、更可靠的当地力量管理。”
“第二,”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交出你部持有的所有英制装备,特别是那艘炮艇的残骸和幸存船员。
并保证永不仿制、使用大英帝国的军事技术。”
“作为回报,”
莫里森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施舍,“总督阁下可以承认,你对白沙坪的实际控制,并开放部分边境贸易。
允许你的华源公司有限参与。
否则……”
他拖长了语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指挥部内一片死寂,王雷、韩德胜等人脸色铁青,手已按上了枪柄。
林凡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笑声不大,却让莫里森感到一丝不安。
“莫里森少校,”
林凡收敛笑容,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对方,“我很佩服总督阁下的……想象力。
但我有几个问题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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