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任由他握着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带着点嗔怪:“我是有些生气。不过…不是气你和她们有什么,是气你把自己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重伤?剧毒?命悬一线?这些事,你之前信中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她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心疼和后怕。
范闲心中暖流涌动,知道这是婉儿在心疼他。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声音低沉而温柔:“都过去了,婉儿。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着,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般险境。”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两人身上,池水映着粼粼波光,锦鲤偶尔跃出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小榭周围花木扶疏,几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探过枝头,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调皮地落在两人肩头。这一刻的宁静与温馨,仿佛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所有纷扰。
两人依偎着,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沉默了片刻,林婉儿轻声问道:“春闱…还顺利吗?虽然外面都在传你铁面无私,处置得当,但我看你眉宇间…似乎比之前更沉凝了些。”
范闲心中一凛。婉儿心思细腻,果然察觉到了。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心那些朝堂倾轧的腌臜事,更不愿提及二皇子的步步紧逼和那些无处不在的威胁。他笑了笑,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还好,就是事情太多,琐碎繁杂,有些累罢了。舞弊案处置后,虽然得罪了些人,但也算为天下士子做了件好事,问心无愧。”
他顿了顿,转换话题,语气带上了浓浓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对了,陛下…可有提及我们的婚期?” 这才是他最关心,也最让他心底隐忧的事情。赐婚圣旨虽下,但婚期迟迟未定,如同悬在头顶的剑。他渴望早日迎娶婉儿,却又深知这婚期背后的政治博弈。庆帝的态度暧昧不明,二皇子虎视眈眈,京都暗流汹涌,婚期越近,可能意味着更大的风暴。
林婉儿脸颊微红,轻轻靠在范闲肩头,声音带着少女的羞赧和憧憬:“母亲前几日进宫,隐约听陛下提起,似乎…是想定在秋末冬初。说那时京都秋高气爽,不冷不热,也过了最繁忙的时节。” 她感受到范闲身体的微微一僵,抬头看他,“怎么了?你觉得不妥?”
范闲连忙摇头,掩饰住眼底的忧色,换上笑容:“没有不妥!秋末冬初很好!只是…觉得还要等大半年,有些心急。” 他低头,抵着林婉儿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婉儿。每日都能这样看着你,陪着你。”
林婉儿被他亲昵的动作和话语说得脸颊更红,心中甜蜜满溢,但她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范闲话语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沉重。她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声音温柔似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范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范闲身体一僵。
林婉儿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京都的局势,暗流涌动,我虽在别苑,并非全然不知。春闱舞弊案牵扯甚广,你处置得那般决绝,必然树敌无数。还有…二皇子那边…” 她没有明说,但彼此心照不宣。“你怕我们的婚事,会成为新的靶子?怕这风雨,会波及到我?”
范闲喉头滚动了一下,想否认,却在婉儿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将婉儿的手握得更紧,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锚点:“是。婉儿,我…我不想你卷入这些是非之中。我只想给你安稳幸福的日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这些天殚精竭虑,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时刻紧绷的神经,在婉儿温柔的目光和话语下,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那被强行压抑的疲惫感悄然涌上。
林婉儿看着他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倦意,心尖微微一疼。她知道他背负的压力有多大,既要应对明枪暗箭,又要时刻提防来自黑暗中的算计。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他微凉的指尖。
“傻瓜,”林婉儿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林婉儿选择的人,是能顶天立地、能担得起风雨的范闲。你既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站在风口浪尖,那我便不会做那依附于你的藤蔓。我会是你身后最坚实的依靠,是你疲惫时可以安心休憩的港湾。”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京都的风雨再大,我们一起面对。你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你的责任,我也愿与你分担。我不需要你为我隔绝所有风雨,我只要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顺境逆境,你的身边,永远有我林婉儿在。”
“至于婚期…” 她顿了顿,脸上绽放出温柔而坚定的笑容,“秋末冬初很好。那是我们期盼的日子。我相信,无论外面有多少风浪,我的小范大人,都有能力为我们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我信你,就像你信我一样。”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朴素而真挚的信任和承诺。每一个字,都像一股暖流,注入范闲的心田,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和疲惫。他看着眼前女子温婉而坚毅的面容,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力量。那些朝堂倾轧,那些阴谋算计,在婉儿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面前,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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