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灌进衣领的刹那，李文的左臂被一块凸岩卡住，下坠之势戛然而止。他睁眼，冰层在头顶三尺处泛着幽蓝微光，水流缓慢得近乎凝滞。青铜罗盘贴着胸口震动，指针在布囊中缓缓右偏，指向右前方二十丈的河床裂隙。
他咬破舌尖，腥味在口中散开，意识随之收紧。右腿蹬动，身体从岩缝中挣脱，顺着暗流游去。游到一半，罗盘蓝光骤亮，映出前方冰层下一道人影——赤奴仰面躺在河底，腰带上缠着半截铁骨鞭，裤脚正被三只雪豹撕扯。
李文加速靠近，刚触到冰面，一只雪豹猛然抬头，前爪拍下。掌风带起的寒气穿透冰层，他感到皮肤瞬间刺痛，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入。他立刻抽出匕首，割开掌心，将血抹在赤奴眉心。
血刚沾上，赤奴眉心泛起一层霜白，随即扩散至整张脸。河床冰层开始隆起，以两人为中心，一圈圈冰纹向外推展，最终凝成半透明的莲花状冰棺，将他们完全罩住。
三只雪豹扑到冰面，利爪猛击。可掌风一触冰壁，反被冻结，整只前肢僵在冰中。它们低吼着后退，却见冰棺内壁缓缓浮现出四个古篆——“雪域共主”。字迹成型的瞬间，温度骤降，雪豹身体表面结出厚霜，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化作三尊冰雕，保持着扑击姿态。
冰棺内，李文靠着冰壁喘息。他取出玉琮碎片，在冰面划动，勾勒出一组星图。线条刚完成，赤奴的瞳孔突然颤动，瞳仁深处浮现出与星图完全重合的纹路。李文正要细看，赤奴的伤口裂开，银色血液渗出，在冰面蜿蜒成一只雪豹图腾。
图腾成形的刹那，冰棺一角突然射入一道光柱。李文转头，发现是云姬留下的沙盘残片在发光，光束投在冰面上，显现出一段影像：一名披雪袍的女子立于天山之巅，身后百名羌人跪伏，空中飘着与赤奴瞳孔纹路相同的星图。
李文低头看赤奴。他仍在昏迷，但呼吸平稳，眉心那点霜白越来越亮。他伸手探其脉搏，指尖刚触到皮肤，一股寒流顺着手腕窜上臂膀。他没收回手，反而将玉琮碎片按在赤奴心口。
冰面星图开始旋转，与赤奴瞳孔纹路同步。李文感到体内的气运之力被牵引，顺着掌心流向对方。三息之后，赤奴猛然睁眼，瞳孔中星图一闪而没。
“你还活着。”李文松开手。
赤奴撑起身子，低头看自己仍在渗血的肩伤，又摸了摸眉心：“我梦见……我娘了。她说，我该醒了。”
他抬手，掌心朝上。冰棺内温度再降，雪花凭空凝结，围绕手掌旋转，最终形成一面半尺见方的冰盾。他握拳，冰盾碎裂，化作冰针悬浮在身侧。
李文点头：“你体内有冰晶蓝蝶的毒素残留，被我的血引动，激活了血脉。”
赤奴盯着自己的手，忽然咧嘴一笑：“难怪小时候能在雪里睡三天不冻死。”
他挣扎着起身，走到冰棺边缘，伸手触碰那三个冰雕雪豹。指尖刚碰到其中一只，冰雕突然崩解，化作一捧雪粉，飘落在他掌心。他闭眼，雪粉融入皮肤，眉心那点霜白骤然亮起。
“我能感觉到它们……以前是谁，怎么死的，都记得。”
李文从怀中取出小麦精灵，轻轻一吹，麦粒在冰面上滚动，凝成一小坛酒。酒液清澈，带着淡淡麦香。
赤奴接过铁骨鞭残段，在冰壁上刻划。片刻后，一块双狼交颈的玉佩成形，边缘粗糙，但轮廓分明。
两人相对而立。李文将酒坛置于冰面，赤奴放下玉佩。冰棺内壁再次浮现文字，这次是两行小篆：“割血为誓，魂契不灭；一主耕战，一掌风雪。”
李文抽出匕首，在左手腕划开一道口子。赤奴照做。两人手腕相贴，血滴落在冰面，迅速凝结成一个圆形阵纹。阵纹中央浮现出一卷拓本虚影，需两人同时按下掌印。
掌印落下，冰棺剧烈震颤。莲花冰层层层剥落，最终化作一头雪豹形态的冰影，跃出冰河，撞向崖壁。轰然一声，石屑飞溅，“李赤同心”四字深深刻入岩壁，每一道笔画都泛着寒光。
赤奴刚收回手，冰河突然在十丈外裂开一道新口，寒气喷涌。李文抛出一片日曜花碎片，花瓣刚入气流，便静止在空中，像是被无形之手托住。
赤奴闭目，右手虚握。十丈外一根冰棱自动断裂，飞至他手中。他睁开眼，将冰棱插入河裂边缘，又一挥手，两侧冰层迅速凝结，形成一道阶梯。
河岸上，雪豹群不知何时已列成三排，尾巴卷起冰块，投向河心缺口。每一块都精准落入裂缝，迅速冻结，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李文从怀中取出一卷用冰蚕丝编织的册子，递给赤奴：“这是我在铁树根部发现的，上面有控雪术的记载。”
赤奴接过，双手立刻结霜。他翻开第一页，字迹在低温下浮现，可刚读完一行，指尖微热，那页纸便开始冒烟。他立刻降温，才保住残页。
“遇热即焚。”李文提醒，“你控温，我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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