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灵木城头,地龙幼崽伏在墙根,鼻息喷出一圈圈白雾。李文站在田边,掌心还残留着气运外放后的麻热感。他刚收回射向海面的那一道力量,天色便暗了下来,不是寻常的夜幕降临,而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压了下来。
抬头时,月亮已经变了。
血红,低悬,边缘泛着青灰的光晕,像一块烧透又冷却的铁。整座城的灵木叶片同时抖了一下,根系深处传来细微的嗡鸣。云姬几乎是立刻从静室冲出,手里抱着青铜罗盘,指节抵着裂痕处,眉头拧成一线。
“不对。”她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夜风,“星图乱了。”
李文没说话,盯着那轮血月。他知道这不是巧合。刚才那一击扰动了空间,而天地自有回应——不是奖赏,是警告。
云姬蹲下,将罗盘轻轻放在地上。她闭眼,指尖在盘面划出三道弧线,口中默念古音。罗盘裂痕中渗出微光,星图浮现,但不是西域疆域,也不是海底虚影,而是一片扭曲的乱流。光点崩散,重组,最终凝成四个字:粮脉将断。
她睁眼,看向李文:“不是天灾,是劫。”
李文点头。他早料到会有反噬,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目标也这么狠——断他的根。
金薯是运朝的命脉。没有金薯,盟约就是废纸,共主之位也撑不了多久。敌人要的不是一战,是让他不战自溃。
“召回所有红薯精灵。”他说。
话音落,他已转身走向试验田。脚步不急,但每一步都踩在节骨眼上。云姬立刻传令,空间波动如涟漪般扩散出去。不到半盏茶工夫,上百道金光从各处田地升起,汇聚于中央试验田上空,化作一群半透明的小人,个个背着藤筐,满脸疲惫。
“辛苦你们了。”李文抬手,气运之力缓缓涌出,缠绕在精灵们身上。它们抖了抖,精神一振。
“今晚,只做一件事。”他站在田头,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育出不怕冷的金薯。”
没人说话,但精灵们齐齐点头。它们降落地面,钻入泥土,根系瞬间蔓延。李文盘膝坐下,双手贴地,气运如河,注入土壤。
这不是普通的催生。他用的是于吉留下的“万物生长”神术,但改了方向——不是促长,而是逆寒。他要逼金薯在极寒中活下来,活出新种。
田地开始发热。银光从地下透出,像是霜,却又比霜更亮。金薯的叶片边缘渐渐泛起一层金属般的纹路,触手冰凉,却不结冰。这是银纹初现的征兆,意味着抗寒基因正在激活。
云姬守在一旁,不断用罗盘监测灵气流动。她发现,随着育种进行,血月的光压得更低了,空气中多了种刺骨的冷意,不是温度下降,而是某种“寒”的本质在渗透。
她皱眉:“有人在借天象施压。”
李文闭着眼,额角渗出汗珠。气运消耗极大,但他没停。他知道,对方不会等他育种完成。这场较量,从他动用气运那一刻就开始了。
果然,子时刚过,风变了。
一股冷流从北方直扑而来,带着腥气,像是冻死的野兽腐烂多年后散发的味道。试验田边缘的银纹金薯突然一颤,叶片上凝出细小冰晶。
李文睁眼。
三道影子从夜空中落下,通体如冰雕,关节处有蓝纹流转,像是符咒刻在骨头上。它们落地无声,呼吸时喷出白雾,雾中带着细小的冰针。
霜妖。
李文起身,木剑在手。他没冲上去,而是退了一步,踩在试验田边缘的石垄上。剑尖点地,一道气流顺着纹路蔓延,激活了田里的防御阵法——这是他早年布下的灵根结界,能短暂隔绝外力。
霜妖停步,中间那只抬起冰掌,轻轻一挥。
寒气炸开,结界发出脆响,裂开一道细缝。三株刚长出银纹的金薯瞬间冻成冰柱,咔嚓碎裂。
红薯精灵从土里被逼出,一个个蜷缩着,脸色发青。为首的精灵长老咳出一口寒气,颤声道:“冷……压不住了……”
李文眼神一沉。
他认得这种寒,不是自然之寒,是巫术引来的死寒。能驱使霜妖的,只有巫神教,而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只有一个——呼衍枭。
他正要出手,远处传来马蹄声。
赤奴带着巡骑回来了。他跳下马,铠甲上结着霜,脸上有道新伤,是被冰刃划的。
“北面查清了。”他走到李文身边,声音低沉,“呼衍枭和雪山巫族结盟了。他们在极北之地开了祭坛,叫‘九阴祭天’,要用万年寒潮冻死西域的根。”
李文冷笑:“想断我粮道?”
“不止。”赤奴摇头,“他们已经在往几条主粮脉埋‘寒种’,只要祭坛完成,寒气就会顺着地脉蔓延,所有作物都会死。”
云姬握紧罗盘:“那育种也撑不了多久。”
李文看着试验田。一半的银纹金薯还活着,但寒气越来越重,霜妖没退,反而开始绕着结界游走,像是在找弱点。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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