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山脊,云溪镇外的空地上已站满了人。八十九名参赛者按序列队,衣衫各异,有穿粗布麻衣的采药人,也有披旧袍子的老郎中。他们脚下的地基还露着夯土,济世堂的主梁尚未立起,但场中三座比试台已经搭好。
李文站在高台边缘,手中握着一册新印的规则单。赤奴在他身侧,腰间刀未卸,目光扫过人群。昨日送出去的最后一拨告示终于有了回响——最远的西漠绿洲来了三人,其中一个背着漆黑木箱,走路时脚步沉稳。
“第一轮,辨症。”李文开口,声音不高,却传得清楚,“十味药材盲取,认对八味者过关。时限一炷香。”
话音落,两名老医官走上中间台子,身后跟着学徒,捧出十个蒙布的托盘。揭开后,一股辛辣混着微腐的气息散开。围观百姓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人低声嘀咕:“这鬼面兰和幻心藤长得几乎一样,怎么分?”
立刻有人应声:“就是故意难人!我们村老陈治了三十年病,连这都算不会?”
议论声渐响,几个年长的参赛者脸色发沉,其中一人甩袖上前:“你们设这等刁难之局,是不是根本不想让人进堂?”
场面一时僵住。
李文没动,也没解释。他只看向赤奴,点了下头。赤奴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块红绸布,往台上一抛。布落处,压着一张加试题纸。
“有异议者,可当场挑战一道题。”李文说,“谁能说出鬼面兰与幻心藤的根本区别,并指出解法来源,直接进入下一轮。”
人群安静下来。
片刻后,一个瘦高男子走出队伍。他脸上有道浅疤,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袍,背了个破旧药囊。他走到台前,不看众人,只盯着那两株植物看了几息,然后伸手拿起鬼面兰的叶片,撕开一点,凑近鼻尖轻嗅。
“鬼面兰遇热生烟,其毒攻肺,使人狂躁;幻心藤则寒性渗骨,伤神乱志。”他说完,又从药囊里摸出一小块黄泥,捏碎洒在两者根部,“若用昆仑山下的赭土相试,鬼面兰叶缘会泛紫,幻心藤则无变。”
老医官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头:“说得没错。此法虽偏,但确有记载。”
李文不动声色,只道:“通过。”
那人没走,站在原地问:“我能留下看别人比吗?”
“可以。”李文答,“只要不干扰流程。”
骚动平息,比赛继续。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陆续有人交卷。有的抓耳挠腮,最后胡乱填了答案;也有人干脆利落地写下名称与毒性,引得旁人低声惊叹。
当最后一炷香燃尽,监考官收齐答卷核对,合格者共四十六人。不到一半。
李文将名单接过,扫了一眼,其中有几个名字被赤奴悄悄画了圈——那个用赭土验毒的游医,还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答题时用了不同于常规的脉理推断方式。
“第二轮,制药。”李文宣布,“病例已贴于侧台,请自行取阅。”
侧台木板上钉着一张黄纸,写着一段症状:
“男童,九岁,三日前受风寒发热,服药后汗出不止。现四肢微颤,呕吐清涎,小便短赤,舌苔厚腻带灰。夜间惊啼,脉象浮滑而寸弱。”
不少人围上去抄录,有人皱眉,有人提笔就写。
李文留意到角落里的女采药人。她没急着动笔,而是蹲下身,从随身布袋里掏出几粒干枯的草籽,在掌心摆成一行。接着又换一组,反复几次,像是在对照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答卷陆续收回。
多数方子都是疏风解表、健脾化湿的套路,唯独几张另辟蹊径。其中一张写道:“此非单纯风寒,乃外邪引动体内积毒,脾胃已虚,不可峻攻。宜先以甘草粳米汤护中,再用低剂量青蒿琥珀散引毒外出。”
署名是“南谷柳氏”。
另一张更简短:“疑曾误食染瘴菌菇,结合脉象,当以缓泄为主,佐清心安神。”
字迹潦草,但思路清晰。署名处只写了“过路医者陈十三”。
李文将这两份单独抽出,递给赤奴。赤奴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个柳氏,刚才用药籽排的是《岭南药诀》里的配伍图。”
李文轻轻点头,没多言。
第三轮开始前,场中重新布置。三个模拟场景分别设在不同区域:一座封闭帐篷内躺着“中毒昏迷”的假人,旁边有熏香炉残烬;露天沙地上铺着一条沾污的布巾,边上放着一碗浑水;水池边则漂着一层淡绿色浮物,一只木勺斜插其中。
“每组限时半个时辰。”李文说明规则,“需查明毒源、判断中毒途径,并提出初步救治方案。三人一组,随机抽签。”
人群开始抽签分组。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个叫陈十三的游医被分到了水池组,同组的两人明显不愿与他合作,自顾自讨论起来。
比赛开始后,帐篷组最先动手。他们翻查熏香残渣,有人尝了一口灰烬,立刻咳嗽不止。“是西域迷魂香!”一人断定,“加了蟾酥粉,致幻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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