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缠住陶罐,将灰雾死死裹在中央,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文站在原地,袖中罗盘仍在微微震颤,但他已不再盯着屋顶缺口。他目光转向高阶上的黑袍身影,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满殿的寂静:“你刚才说,真正的杀招是我打开的那些通道?”
呼衍枭立于台阶之上,残臂垂落,右手指节轻敲掌心,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不错。你让凡人行走异界,收割外域之粮,看似利民,实则动摇天地根基。气运通道一旦失控,万界皆焚——而你,就是那个点火的人。”
话音落下,几名原本沉默的诸侯交换眼神,有人低声点头。
李文没有立刻反驳。他缓缓抬起手,示意赤奴稍安勿躁。随即,他迈步向前两步,站到大殿中央空地处,正对众席。
“诸位可曾想过,”他开口,“若无通道,西域十年干旱,百姓吃什么?中原连年蝗灾,又靠什么填补仓廪?是我种下的灵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恩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曾质疑他的面孔:“你说我动摇根基,可若根基本就腐朽,难道还要守着烂木等它塌吗?”
魏郡侯皱眉欲言,李文却已转向那被藤条捆住的死士:“你们派这些人来,刀涂毒、身藏蛊,是要杀我,还是想逼我在盟会上动用武力,好坐实‘以势压人’的罪名?”
无人应答。
李文收回视线,看向呼衍枭:“你口口声声天道无序,强者为尊,可你自己呢?站那么高,躲那么远,让别人送死,自己连剑都不拔——这叫强者?这叫借刀杀人。”
赤奴听得心头一振,肩头伤处渗出血迹也顾不上擦。他一步跨出,横立李文前方,面向高台大声道:“我羌族男儿,三岁骑马,五岁拉弓,从不躲在别人背后说话!你要讲天道,那就下来,与我当面比划!看看是你那套邪术厉害,还是我手中这把刀更近天意!”
吼声如雷,在殿梁间回荡。
数名中小诸侯悚然动容。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直率之人,更没见过有人敢当众挑战匈奴祭司的威严。
呼衍枭脸色微沉,却没有动。
他知道赤奴不是虚张声势。此人曾在天山雪谷一人斩杀七名马贼,救下整支商队,刀法狠准,毫无花巧。若是真下了场,胜负难料,更重要的是——他会输掉气势。
可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对峙将僵持不下时,屋顶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那是藤网包裹的陶罐,在剧烈挣扎中撞上了柱角。
灰雾虽被封住,但罐体内部仍有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李文眉头一跳,立即察觉不对。他指尖轻弹,一道气运之力传入地下根系,命令藤蔓加力收紧。同时低声对赤奴道:“别让他转移注意力,蛊虫快破封了。”
赤奴会意,猛然提刀前指:“怎么?不敢应战,还想玩阴的?”
呼衍枭冷哼一声:“你以为这点手段就能困住巫神教的千年蛊母?它只需一丝缝隙,便可钻入血肉,控人神志——你信不信,下一刻,就会有人突然拔剑指向你兄弟?”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骤紧。
几位诸侯本能地后退半步,望向身边随从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
李文却笑了。
“那你可知,为何我偏偏让它留在殿中,而不是直接扔出去烧掉?”
他缓步走向被缚的陶罐,每走一步,袖中罗盘转动一分。地面细微震动,一圈细小的绿芽从砖缝中钻出,围绕罐体形成环形阵列。
“因为你根本不怕它破封。”李文停下脚步,语气平静,“你巴不得它挣脱,好控制某个人,制造混乱。可你忘了——我能催生植物精灵,也能让它们吞噬不该存在的东西。”
话音刚落,那圈绿芽迅速生长,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叶网,层层叠叠覆上藤茧。
刹那间,罐内挣扎减弱,灰雾的嘶鸣变得断续。
呼衍枭瞳孔一缩。
“你……你竟敢用活物炼化蛊母?!”
“有何不敢?”李文淡淡道,“你用命换蛊,我用草除害。咱们谁更近人道,问问在座诸公便知。”
这时,一名南陵公的随从忽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口中发出低哑怪叫。他腰间佩刀已被抽出一半,正缓缓转向主君方向。
赤奴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脚踢开刀刃,反手将人按在地上。其他护卫见状,纷纷拔兵刃围拢。
“别杀他!”李文喝止,“这是蛊虫感应到了母体危机,在强行夺舍宿主!快把他拖离大殿三十步外,远离陶罐!”
两名亲卫冲上来架起那人,迅速带往侧门。
几乎在同一时间,藤茧中的灰雾发出最后一声尖啸,随即彻底安静下来。
叶网缓缓展开,露出已被完全包裹的陶罐——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菌膜,正不断蠕动消化其中内容。
李文松了口气,转身面对众人:“看到了吗?这就是他所谓的‘天道’——靠操控人心、腐蚀血肉来维持权威。而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人能吃饱饭、走得远、活得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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