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
靴子踩在冰冷坚硬的黑石地面上,声音在死寂的通道里被放得很大。后背和腰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像有钝刀子在里面慢慢割。血还在往外渗,把半边衣服都洇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又冷又腥。左臂更难受,骨头缝里像塞满了烧红的铁渣,又胀又痛,稍微动一下,那股钻心的疼就直冲脑门,眼前都发黑。混沌星辰骨彻底黯淡了,灰扑扑的,一点光泽都没,表面那几道细小的裂纹看着格外刺眼。刚才强行爆发又宣泄掉那股混沌力量,像是把这骨头抽干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虚得厉害,魂力在干涸的经脉里爬,慢得像蜗牛,稍微催动一下就针扎似的疼。
通道里那股子混合了血腥、汗臭、劣酒和莫名甜香的怪味越来越浓,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人脑仁发涨。前面拐角后面传出来的声音也越发清晰,不再是模糊的闷响。粗野的狂笑、酒碗砸碎的脆响、女人尖着嗓子带着哭腔的媚笑、还有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嘶吼……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锅滚开的、充满恶意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
夜辰咬着牙,额头的冷汗混着血污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他抹了一把,视野有点模糊。身体里的虚弱感像潮水,一波波往上涌,真想就这么躺下去。可不行。他攥紧了手里那块没了刻度、冰凉冰凉的令牌。那个红袍伯爵的话像烙铁一样烫在脑子里:“活下来,或者…成为路的一部分。”
他夜辰,字典里就没有“成为路”这三个字!
混沌星辰骨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像是在回应他这股狠劲儿。虽然微弱,却像在干涸的河床底下,终于渗出了一丁点湿润的气息。
就在这时,通道拐弯处那片昏黄的光晕里,猛地伸出来一条腿。
一条裹着破烂皮裤、沾满黑红色污垢、肌肉虬结得如同老树根般的粗壮大腿。它蛮横地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晃了出来,几乎把拐角的光线都堵住了大半。
这是个身高接近两米五的巨汉,皮肤黝黑粗糙得像砂纸,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新旧交叠的疤痕,最显眼的是一条从左边眉骨斜劈到右下颌的狰狞刀疤,像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脸上,让他仅剩的那只独眼更显凶残。他光着膀子,露出岩石般块垒分明的肌肉,胸口纹着一个滴血的骷髅头。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合着劣质酒精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比通道里的气味更冲十倍!
他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边缘还沾着肉沫和骨渣的金属酒桶,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正抓着一个衣衫几乎被撕烂、脸上带着泪痕和淤青的瘦小女人的头发,像拎小鸡崽似的把她提在半空。女人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
疤脸巨汉那只完好的独眼,泛着野兽般的黄光,居高临下地扫过踉跄走来的夜辰。看到他苍白带血的脸,破碎染血的衣衫,尤其是那副摇摇欲坠、虚弱不堪的样子,巨汉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
“哈哈哈!快看!来了个什么玩意儿?刚从哪个娘们肚皮上爬下来的软脚虾?还是被哪个老大玩废了丢出来的垃圾?”他晃了晃手里的女人,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小崽子,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怂样,也配进‘血炼之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吃人的魔窟!你这点肉,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滚回去找你妈喝奶吧!哈哈哈!”
他身后的拐角处,影影绰绰地探出更多脑袋。有男有女,个个眼神凶狠,带着不怀好意的戏谑和贪婪,如同秃鹫盯着将死的猎物。他们跟着疤脸巨汉哄笑起来,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涌向夜辰。
“血屠老大说得对!这种小崽子进来就是送菜!”
“啧啧,细皮嫩肉的,不知道血够不够鲜?”
“看他那胳膊,骨头都露出来了,废了吧?哈哈!”
“血屠老大,把他那条胳膊拧下来给大伙儿下酒!”
夜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低着头,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紧抿着的、没有血色的嘴唇。身体还在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握着令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骨节凸起。
疤脸巨汉“血屠”见他不说话,只是发抖,笑得更大声了,独眼里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他把手里的女人随手往旁边肮脏的地上一扔,像丢一件垃圾。女人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血屠空出来的那只大手,带着一股腥风,直接朝着夜辰的脑袋就抓了过来!那架势,像是要像捏碎一个西瓜一样捏爆他的头!
“小崽子吓傻了?老子送你……”
就在那只布满老茧、沾着污垢、带着恐怖力量的大手即将触碰到夜辰头发的前一瞬!
夜辰猛地抬起了头!
一双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沌色的火焰!那火焰深处,是滔天的暴戾、被压抑到极致的凶性,以及一种……源自骨头深处的、对血肉和能量的极致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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