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带着荒原那股子土腥和枯草败叶的味儿,有点呛人。铅灰色的天沉甸甸地压着,好像随时要塌下来。胡列娜架着夜辰没受伤的右胳膊,小半个身子都撑着他,累得呼哧带喘,鼻尖上的汗珠子刚冒出来就被风吹凉了。夜辰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左边那条胳膊软塌塌地垂着,缠着的布条早就被血浸透了,暗红一片,还在往外洇,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几个小小的红点子,很快又被尘土盖住。他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抿得死紧,只有深灰色的眼珠子还带着点活气儿,扫着四周光秃秃的土坡和乱石堆,冷得跟冰碴子一样。
邪月捂着胸口跟在后面,走一步吸一口凉气,内伤疼得他直抽抽,可脑子不敢歇。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来路,眼神跟钩子似的,生怕那片死寂的荒原里又跳出几个绿袍子鬼影。“‘白骨殿’…那骷髅面具,绝对是骨枭!封号斗罗级别的老鬼!他们盯上你了,夜辰!肯定是冲你那…胳膊来的!”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后怕和急。
夜辰没吭声,左臂骨头缝里那股子刚吞了封号斗罗本源的凶戾劲儿还没完全压下去,像条喂了半饱的毒蛇在里头乱拱,搅得他又疼又躁。混沌骨传来的感觉有点怪,撑得慌,又带着点诡异的满足,连带那新弄出来的“混沌杀域”都跟着蠢蠢欲动,在他皮肉底下隐隐发烫。他喉头动了动,咽下那股翻上来的腥甜味儿,哑着嗓子挤出俩字:“知道。”
胡列娜听着,心里揪得更紧了。她侧头看夜辰那张惨白的脸,感觉架着的胳膊沉得像块铁,那不断渗出的血刺得她眼睛疼。“少说两句!先找个地方给他止血!再这么流下去…”她声音带了哭腔,又硬生生憋回去,咬着牙使劲把夜辰的胳膊往上托了托,恨不得把自己那点力气全灌给他。
三个人跟逃难的似的,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往前挪。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彻底黑透了,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邪月眼尖,指着远处一个黑黢黢的轮廓:“那边!像是个破村子!”
走近了看,还真是。几间土坯房塌了大半,墙皮掉得一块一块,房顶露着大窟窿,木头椽子都朽烂了,风一过就吱呀乱响,听着瘆人。一股子土腥混合着动物粪便的馊味直往鼻子里钻。早就没人住了,是个荒村。
“就这儿吧,好歹能挡点风。”邪月喘着粗气,推开一扇歪斜得快要掉下来的破木门。里面一股子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地上全是厚厚的灰土和碎瓦烂木头,墙角挂着蜘蛛网,黑乎乎一团。
胡列娜也顾不上脏了,小心翼翼地把夜辰扶到墙边一块稍微平整点的地方,让他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夜辰一坐下,眉头就狠狠皱了一下,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药…药没了…”胡列娜急得原地打转,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看着夜辰那条被血浸透、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臂,心像被针扎似的。忽然,她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开始撕自己里面那件还算干净的里衣,“用这个!先包上,压住!” 她跪坐在夜辰旁边,动作又急又轻,小心翼翼地解着之前胡乱绑的死结。那布条早就被血黏在伤口上,一扯,夜辰的身体就绷紧了,牙关咬得咯咯响,愣是没哼出声。
胡列娜的手指碰到他冰凉粘腻的皮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吧嗒一下掉在他手臂上,又赶紧用袖子擦掉。“忍…忍一下…马上就好…”她哽咽着,声音又轻又颤。
邪月捂着胸口,在门口警惕地守着,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心里沉甸甸的。封号斗罗的追杀,还有那帮子不要命的邪魂师…这荒郊野岭的,太危险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下,妹妹正笨拙又执着地给夜辰重新包扎,夜辰闭着眼,脸色白得像纸,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一股无力感涌上来。
好不容易重新包扎好,新的布条很快又渗出血迹。胡列娜看着那刺目的红,心里又慌又怕,带着哭腔问:“你…你感觉怎么样?魂力…能疗伤吗?”
夜辰没睁眼,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他现在体内乱成一锅粥。混沌骨吞了骨枭的本源,像吃撑了的凶兽,那股庞大又暴戾的能量在他经脉里左冲右突,搅得他自己的魂力都跟着翻江倒海。更麻烦的是那新生的“混沌杀域”,像头不安分的幼兽,本能地吸收着这股能量壮大自己,却又带着混乱和杀戮的意志,冲击着他的精神。疗伤?他现在能压住体内不爆炸就算不错了。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一丝被混沌骨“消化”过、稍微温和了点的能量,顺着经脉往左臂的伤口处引。那感觉,像拿着一根烧红的细铁丝往伤口里捅!
“呃!”夜辰猛地吸了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怎么了?!”胡列娜吓得一把抓住他完好的右臂。
“没事。”夜辰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味。他强忍着那股钻心的灼痛,继续引导那丝能量。灰蒙蒙的光,混杂着极其微弱的暗红血丝,在他左臂的伤口深处极其隐晦地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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