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昙的“引导者”,瓦列尔,在一个由纯粹阴影构筑的房间里接见了他。空气粘稠如油脂,吸入肺腑带着冰冷的窒息感。瓦列尔身形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黑暗,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非人的、仿佛熔融金属般的光泽,牢牢锁定恒昙。
“你做得不错,恒昙。”瓦列尔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骨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满意,“比那些只会在议会厅里玩弄阴谋和空谈的废物强得多。你证明了你的…价值。”
恒昙感到心脏在肋骨下沉重地撞击。每一次与瓦列尔的会面,都像是一次灵魂的浸染。那非人的目光不仅仅是注视,更像是在剥离他的表层,舔舐他内在的混乱与挣扎。他强迫自己保持站姿,但指尖的细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议会…就是个烂泥潭,孩子。”瓦列尔向前飘近一步,阴影般的形体带来无形的重压,“规则、派系、无休止的倾轧…力量,是唯一能让你浮出水面、不被吞噬的浮木。你现有的那点火花…”他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如同枯叶被碾碎,“在真正的风暴面前,不过是烛火。”
瓦列尔摊开手掌。他掌心的空间开始扭曲、塌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一股纯粹、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从中溢出,像无形的尖针刺激着恒昙的神经末梢。恒昙体内的混乱能量瞬间被引动,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在他经络中疯狂奔涌、躁动,几乎要破体而出。剧痛撕裂着他的意识,喉咙里涌上铁锈般的腥甜。
“看看它,恒昙。”瓦列尔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如同深渊的低语,“真正的力量。足以撕碎规则,焚毁桎梏,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匍匐在你脚下的力量。你渴望它,我能嗅到你灵魂里那份饥渴的震颤。”
恒昙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那能量的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灼烧着他的理智。他渴望力量,渴望摆脱被支配的蝼蚁感,渴望撕碎那些将他视为棋子的存在。但每一次力量的涌动,都伴随着体内那些窃窃低语的加剧,它们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啃噬着他意志的堤坝。他知道这力量的代价,每一次使用,都让“自我”的边界模糊一分。
瓦列尔精准地捕捉到他眼中的挣扎与贪婪。一抹冰冷的、几乎算得上是“笑容”的弧度出现在他模糊的面容上。“‘猩红碎片’…一次性的钥匙,能短暂打开你体内那座囚笼更深层的闸门。”他掌心扭曲的空间中心,一点刺目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晶体缓缓凝聚成形,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它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触摸到…远超你现在的境界。代价?当然有。每一次使用,都是与深渊的一次拥抱。它可能会撕碎你,也可能…让你真正看清自己的道路。”他将那“猩红碎片”轻轻推向恒昙,“拿着。当你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它会帮你…看清方向。”
那碎片悬浮在恒昙面前,像一颗不祥的心脏在搏动。它散发出的能量与他体内的混乱共鸣着,发出无声的尖啸。恐惧与渴望在他体内激烈交战,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晶体。一股狂暴的信息流瞬间冲入他的脑海——毁灭的景象、力量的咆哮、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自身正在溶解又重组的极致快感。他猛地攥紧手掌,碎片尖锐的棱角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的鲜血瞬间被晶体吸收,发出微弱的红光。一股更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意识冲垮的混乱洪流沿着手臂直冲而上。
瓦列尔满意地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和苍白的脸。“很好。现在,是时候让你在议会的棋盘上,向上挪动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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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指令在第二天深夜送达,冰冷而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恒昙所属的“灰烬之触”派系,要求他清除一个名为艾德温·索罗斯爵士的目标。索罗斯爵士,表面上是位富有且热衷于慈善的贵族,暗中却是议会中对立派系“银环”的重要支持者和情报节点。指令强调:目标必须彻底“消失”,不留痕迹,且行动需在三天后索罗斯爵士出席西区圣烛大教堂孤儿院重建募捐晚宴时执行。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恒昙看着指令卷轴在指尖燃起的混乱之火中化为灰烬,余烬飘散,带着硫磺的气息。他摊开手掌,那枚“猩红碎片”安静地躺在掌心,如同凝固的诅咒,冰冷而沉重。每一次触碰它,都仿佛能听到无数灵魂在深渊边缘的哀嚎,以及一种…令人战栗的、毁灭一切的诱惑。
他开始调查艾德温·索罗斯爵士。资料显示他确实是个复杂的矛盾体。他经营的索罗斯商会掌控着王都近半的稀有金属和军械贸易,与边境战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财富的积累沾染着洗不净的血腥。但另一方面,他又是西区孤儿院最大的匿名资助人,那座在贫民窟中拔地而起、收容了数百名孤儿的洁白建筑,几乎是他一手建立和维持。晚宴本身,正是为了筹集资金重建被一次帮派冲突波及损毁的侧翼。恒昙甚至设法远远地观察过他一次。那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带着深刻疲惫和某种忧虑的中年男人,在视察孤儿院工地时,他蹲下身,耐心地和一个失去一条腿的小男孩说话,眼神中的温和与资料里描述的军火商形象格格不入。那一刻,恒昙体内冰冷的任务指令与眼前这个“人”的形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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