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的积累像悄然上涨的潮水,虽不汹涌,却持续地漫过曾经干涸的滩涂。账本上的数字日渐丰满,被刀疤强拿走的那部分“分红”,虽然依旧刺眼,却不再像最初那样能轻易动摇高辉的根基。批发渠道的稳定,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
然而,高辉很清楚,这脆弱的平衡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堡垒。刀疤强那伙人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绝不会满足于固定的“分红”。自己生意的红火,就是催生他们更大贪欲的催化剂。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天,高辉没有去旧货市场,而是去了更远的一条老街。那里聚集着一些传统的手工匠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他在一个门面狭小、炉火通红的铁匠铺前停下。
铺子里,一个精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老铁匠,正挥汗如雨地捶打着一块烧红的铁条,火星四溅。
高辉等他将铁条浸入冷水,发出“刺啦”一声白汽后,才上前开口:“老师傅,能打点东西吗?”
老铁匠抬起被炉火映得发红的脸,抹了把汗,声音粗嘎:“打什么?”
高辉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就画好的草图,上面是一把样式简单却异常厚实沉重的切骨刀,刀身短而宽,刀背尤其加厚,看起来更像是一件……防身的重器。
“照这个样子,打一把。要快,要结实。”高辉递过草图,语气平静。
老铁匠接过草图,眯着眼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一下高辉,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在这鱼龙混杂的市井混迹多年,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神沉静,不像寻衅滋事的混混,倒像是……被逼到墙角,准备龇出牙的困兽。
“用料实在,工期要快,价钱可不便宜。”老铁匠瓮声瓮气地说。
“钱不是问题。”高辉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十五块钱,“这是定金。多久能好?”
“三天。”老铁匠收起钱,不再多问,转身从材料堆里挑出一块最好的钢坯,重新塞进了炉火里。通红的火焰舔舐着冰冷的钢铁,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淬炼。
高辉看着那在火焰中逐渐改变形状的钢坯,眼神冰冷而坚定。他不想惹事,但事到临头,他也绝不怕事。前世的懦弱和逃避换来了家破人亡,这一世,他必须有能力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这把刀,不是用来主动攻击,而是最后一道防线,是绝望时用以自保、甚至是以命相搏的“暗刃”。
三天后,高辉取回了那把沉甸甸的切骨刀。刀身乌沉,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厚重感和锋刃处一抹冰冷的寒光。他用手掂了掂,分量十足,挥舞起来能感受到强大的破坏力。
他没有把刀带回小院,而是用厚布层层包裹,藏在了摊位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他希望永远没有用到它的一天。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刀疤强果然再次上门了。这一次,阵仗更大。除了黄毛和那个壮汉,刀疤强身边还多了一个眼神阴鸷、脸上带着一道更长疤痕的瘦高个,看样子是个更狠的角色。
“辉哥,生意兴隆啊!”刀疤强皮笑肉不笑,目光像毒蛇一样在高辉的摊位上扫视,最后定格在那台显眼的电动粉碎机上,“哟,鸟枪换炮了?都使上电家伙了?看来这调料,是真他妈的赚钱!”
高辉心里一沉,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他脸上挤出习惯性的笑容,递上这个月的“分红”:“强哥说笑了,混口饭吃。”
刀疤强看都没看那叠钱,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空筐子,走到粉碎机前,用手拍了拍冰冷的机器外壳,发出沉闷的响声。
“辉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他转过头,盯着高辉,眼神凶狠,“生意做这么大,还用着老子的地盘,就交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呢?”
高辉的心跳加速,血液冲向头顶,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强哥,规矩是之前定下的……”
“规矩?”刀疤强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摊主和顾客纷纷侧目,“老子就是规矩!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指着那台粉碎机和堆放的香料,唾沫横飞:“从下个月起,你这摊子,所有收入,老子要抽六成!少一分,我就砸了你这破机器,拆了你这破棚子!”
六成!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不仅要拿走全部利润,还要倒贴本钱!
高辉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他能感觉到身后林薇瞬间僵直的身体和变得急促的呼吸。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边。
刀疤强身后的瘦高个往前一步,阴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高辉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
高辉的目光与刀疤强对视着,没有退缩,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他知道,此刻屈服,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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