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鬼市后,陈苟并未在黑沙城过多停留。少城主司徒冥的插曲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波澜,若对方不识趣,他不介意让这黑沙城换个少城主。
他按照得来的信息,一路向西,前往三百里外的枯骨岭。
越是接近目的地,周遭环境越发荒凉死寂。地面逐渐被灰白色的骨粉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尸臭与阴寒的死气,寻常植物早已绝迹,只有一些依靠阴煞之气生存的扭曲怪草稀疏生长。偶尔能看到一些低阶的行尸漫无目的地游荡,或被锁链拴着,由一些衣着简陋、气息阴冷的修士驱赶,像是巡逻,又像是在收集炼尸材料。
这里,已是尸鬼宗的势力范围。
陈苟远远望见那片被称为枯骨岭的山脉。整片山岭并非土石构成,而是由无数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堆积、嵌合而成,形态狰狞怪诞,山体上开凿出无数洞穴,如同蜂巢,隐隐有鬼火闪烁,人影绰绰。一股庞大而混杂的尸气、鬼气笼罩着整个山岭,令人望而生畏。
他没有贸然靠近。尸鬼宗作为西域有名的尸道宗门,绝非善地,其内必有化神期,甚至更强的存在坐镇。硬闯是最愚蠢的选择。
他在枯骨岭外围一处隐蔽的骨山裂缝中暂时栖身,取出那本《尸傀初解秘录》再次研读,并结合自身对尸道的理解,开始调整自身气息。
数日后,陈苟的气息变得更加“纯粹”,属于尸王的那份内敛的王者威严被极力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接近普通高阶炼尸的、略显呆板而凶戾的气息。同时,他将修为压制并模拟在筑基后期的水准——这个修为在尸鬼宗外围弟子中不算突出,也不至于引人轻视,正好方便行事。
“老陈,你这装孙子的本事见长啊!”老铁在他识海里点评,“这气息,跟那些没脑子的铁疙瘩差不多了。”
陈苟没理它,目光投向枯骨岭山脚下的一片区域。那里有一个简陋的坊市,由尸鬼宗设立,主要用于与外界进行一些基础资源的交换,同时也是尸鬼宗对外招收杂役、外围弟子的一个点。
他的计划很简单,先以散修的身份,混入尸鬼宗外围,再伺机寻找获取《九转尸魔经》后续功法的机会,或者打探“灵慧尸傀”等核心传承的消息。
他离开藏身之处,朝着那坊市走去。
坊市规模不大,更加混乱肮脏。除了少数几个尸鬼宗弟子模样的修士在管理摊位外,大多是些前来交易或寻求机会的散修,个个面带煞气,眼神警惕。
陈苟直接走向坊市入口处的一个石屋,那里坐着一名面容枯槁、眼神浑浊的尸鬼宗老者,修为在金丹初期,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笔墨和几枚骨牌。
“何事?”老者头也不抬,声音如同破锣。
“听闻尸鬼宗招收外围弟子,特来一试。”陈苟模仿着那些散修略带敬畏的语气说道。
老者这才抬眼,浑浊的目光在陈苟身上扫了扫,重点感应了一下他那“筑基后期”且带着浓郁尸煞的气息,微微点头:“根基尚可,尸气也算精纯。叫什么名字?出身何处?”
“苟活,一介散修,无门无派。”陈苟用了化名。
老者似乎见惯了这种来历不明的散修,并不在意,在一块空白骨牌上刻下“苟活”二字,丢给他:“拿着,去后面骨场等候考核。提醒你,考核有生死之危,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陈苟接过骨牌,道了声谢,便朝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骨场”,是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巨大空地,地面铺满了碎骨。此刻场中已经聚集了数十名修士,修为从筑基到金丹不等,个个气息阴冷,带着尸气或鬼气。他们彼此戒备,气氛压抑。
陈苟找了个角落安静站立,默默观察。这些修士,应该都是和他一样,想要加入尸鬼宗的散修或者小门派弟子。
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一名身着灰色尸鬼宗服饰、面容僵硬、修为在元婴初期的中年修士,带着几名金丹弟子走了过来。
“肃静!”元婴修士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本人乃外事执事,铁尸。今日考核内容很简单。”
他指了指骨场另一端,那里矗立着十具浑身覆盖着黑毛、散发着浓烈腥臭与煞气的僵尸。
“每人选择一具‘黑煞尸’,在其攻击下支撑一炷香时间。能撑过者,可入我尸鬼宗为外围弟子。撑不过者,死。”
规则简单而残酷。
话音刚落,那十具黑煞尸仿佛被激活,发出低沉的咆哮,眼中冒出红光,煞气冲天!每一具都堪比筑基后期的体修,而且不知疼痛,悍不畏死!
场中顿时一片骚动,有人面露惧色,有人眼神狠厉。
陈苟面色平静,这考核对他而言,如同儿戏。他甚至不需要动用真正的实力,仅凭这伪装出的筑基后期修为和肉身力量,就足以应付。
考核开始,修士们纷纷上前,与黑煞尸战成一团,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而血腥。惨叫声、怒吼声、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很快轮到陈苟。他随意选了一具扑来的黑煞尸,身形灵动地闪避着对方笨拙而凶猛的扑击,偶尔出手格挡,显得“勉强”而“惊险”,实则游刃有余。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场中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地上多了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几具被打碎的黑煞尸。
铁尸执事面无表情地扫过幸存者,点了点头:“你等,随我入宗。”
陈苟混在人群中,低眉顺眼,跟着铁尸执事,踏入了那片由无数骸骨构筑而成的、阴森诡异的枯骨岭。
第一步,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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