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铺子时,天都快亮了。
她没点灯,摸黑上了楼,
和衣倒在床上,
睁着眼直到窗外天色发白。
到了中午,楼下传来些动静。
木无悔才起身。她摘下耳边的邪花,放在抽屉里。
然后拉开衣柜,换了一件黑色的冬季旗袍上,
料子厚实,上面用暗红色的线绣着,
疏疏落落的梅花。
她换上衣服,走到镜子前。
魅鱼不知何时,
端着一碗早茶进了木无悔的房间。
木无悔扭头看过去,
,魅鱼虽然脸色还是苍白,
但眼神清亮了些,
看来那草药是真的管用了,
都已经能从棺材里,
出来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
魅鱼替她把长发挽起,
盘成一个利落的发髻,
插上一根简单的木簪。
木无悔看着镜子里的人,
眉眼间,
那点残存的稚气彻底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
还近乎冷硬的东西。
绿色蛇瞳,
清晰映出人影,深不见底。
她下楼时,空灵正扶着杨大山进来。
杨大山裹在旧羽绒服里,
帽子压得很低,
露出的下半张脸,
瘦得脱了形,
但眼神不再,
像前几天那样死气沉沉,多了点焦灼。
空灵脸上则带着疲惫,
看到木无悔这身打扮,愣了一下。
木无悔没理会他们的目光,
走到柜台后坐下,
拿起那本厚厚的阴物等级册子,
继续翻看,手指点着纸页上晦涩的描述和图解,看得专注。
空灵先把杨大山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才走过来,压低声音:
“掌柜的,我们回来了。”
“嗯。”木无悔头也没抬。
空灵舔了舔,
有些干裂的嘴唇:
“在东郊那边,一个扫大街的大叔说,
前几天夜里,好像看见杨华了。
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往山上那个破庙去了。
进去了就没见出来。”
木无悔翻页的手指停住。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空灵,
又落到远处,
蜷缩在椅子上的杨大山身上。
“庙?”她问,声音平稳,
“什么庙?打听清楚了吗?”
空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凑近了些,
带着点说不清的忌讳:
“打听了。那庙,叫‘垂泪镜堂’。”
木无悔静静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说那主殿里供的菩萨,是铜铸的,
眼角不断往外渗黑色的,
像油膏一样的眼泪。
满屋子都挂着铜镜,
人进去,镜子里照出来的。
不是你现在啥样。”
“是等你愿望真实现了以后,
你最惨,最不堪的下场。
据说。许愿的人,
得先看清楚自己,会落个什么结局,
看清楚了,还得心甘情愿地磕头。
那愿才灵。杨华他。
这是还有没完的念想,连这种地方都敢进。”
木无悔合上了手中的册子,
发出轻轻的“啪”声。
她目光转向窗外,
街上零星有行人走过,
一派寻常景象。
垂泪镜堂。先见恶果,再许愿。
杨华还有什么念想?
家破人亡,手刃亲娘继父,
只剩个半死不活的亲爹。
自身现在是疯癫,
槐安铸又在追杀,
天下之大已无他容身之处。
他还能求什么?
一个念头,
忽然划过木无悔的脑海。
柳七昨晚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杨华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他说都是槐安铸害的。
他想最后搏一把,拉着那些人一起完蛋。”
那些人,妫绍?莫离?全部?
如何?就靠着许愿?
“那我去看看。”
木无悔说着套上黑色大衣,
手指扣扣子时,
杨大山从椅子上,挣扎着站起来,
声音哑得厉害:
“丫头。带我。带上我一个。”
木无悔动作没停,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才抬眼看他:
“你去能做什么?”
“我。我能感觉到他!”
杨大山往前踉跄一步,
手死死抓着桌角,指节发白,
“要是他离得不远。我。我心里头。
有根线牵着似的。难受!憋得慌!
带上我,我能找到他!不拖后腿!”
空灵在一旁皱着眉,没吭声。
木无悔看着杨大山,
那双浑浊眼睛里,
几乎要溢出来的苦苦哀求,
忽然想起宋春华断气前,
那些癫狂的话,替劫煞。
她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清晰起来。
“替劫煞。”
木无悔开口,声音不高,
“你替杨华挡过死劫,才生出这感应。对么?”
杨大山身体猛地一抖,
差点瘫下去。
过了好几秒,
才极轻地点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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