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里的绿茶还冒着热气,氤氲的茶香混着桑蚕丝的淡淡纤维气息,绕在顾砚深和苏晚星身边。李师傅带着小李和小美去整理次日媒体采访要用的工艺展示台,特意留了角落的工作台给两人,台灯的暖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堆着面料样本的桌面上。
顾砚深把苏晚星之前递来的“面料溯源方案”重新翻开,指尖在她用红笔标注的“小李建议”上轻轻摩挲——二维码图案旁,她还细心画了个小小的海浪符号,和时尚秀上的鱼尾裙摆遥相呼应。“之前我翻方案时太急,居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明显的懊恼,“小李想让消费者看到制作过程,其实和我们当初‘透明化工艺’的想法不谋而合,是我被公关的deadline冲昏了头,连这点都没反应过来。”
苏晚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缕浅青色的桑蚕丝线,丝线在指尖绕了个圈,又轻轻松开。“其实我那天也太急了。”她抬头看向顾砚深,眼底的红意早已褪去,只剩坦诚,“看到你连李师傅要护具的事都没放在心上,又把供应链方案推给陈宇,我就忍不住想起小李被扎破的手指、小美胳膊上的划痕——那些孩子跟着我们熬了那么久,我怕他们的辛苦被忽略,所以话一出口就带了火气,没好好听你说媒体那边的难处。”
顾砚深伸手,轻轻握住她捻着丝线的手。她的指尖还带着常年接触面料留下的薄茧,掌心因为刚才讨论方案时攥着尺子,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该道歉的是我。”他把那缕桑蚕丝线从她指尖绕开,小心地缠回线轴上,“你帮我带了一周的便当,我到第三天才发现每天的菜都不一样;你让陈宇给我带莲子粥,我居然以为是行政部的安排;甚至你跟我说找到有机桑蚕丝供应商时,我连‘是什么产地的蚕丝’都没问——我把你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还拿‘顾全大局’当借口,其实是我自己没平衡好工作和你。”
这话让苏晚星想起前几天的深夜,她在工坊改设计稿到凌晨,看到顾砚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特意煮了莲子粥让陈宇送过去,反复叮嘱“别说是我做的,他要是知道了,又该说我分心”。当时陈宇还笑她“明明关心得不行,偏要装不在意”,现在想来,倒是自己的这份“在意”,藏得太好,也委屈了自己。
“其实我也该理解你。”苏晚星轻轻回握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眼底的红血丝上——这几天他熬了多少夜,从他越来越深的黑眼圈就能看出来,“那天你说‘每一步都不能错’,我只觉得你在忽视工坊,却没多想,那些媒体电话、律师声明、匿名威胁,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有多沉。陈宇跟我说,上次你接到神秘组织的威胁短信,内容是‘小心你身边的人’,你怕我担心,连提都没跟我提过。”
顾砚深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封短信——当时他看到“身边的人”几个字,第一反应就是把短信删了,怕苏晚星看到后害怕,也怕影响她在工坊的工作。“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慌。”他低声道,“神秘组织一直躲在暗处,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对工坊的人动手,更不敢让你知道这些,怕你分心。”
“可我们是一起的啊。”苏晚星的声音软下来,带着几分心疼,“危机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想跟你一起扛。上次时尚秀前,面料供应商突然断货,你不也陪着我跑了三天,才找到替代的面料吗?那时候你跟我说‘两个人分担,就不算难’,怎么到了这次,你就忘了?”
这句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打开了顾砚深心里紧绷的弦。他想起时尚秀前那段日子,苏晚星因为找不到匹配的手工染色面料,急得躲在工坊哭,他悄悄联系了三个省的老纺织厂,终于在苏州找到一家还在用古法染色的作坊;而苏晚星也在他因为媒体质疑“抄袭”而焦头烂额时,带着设计师团队连夜改了五版设计稿,用独特的刺绣工艺证明了原创性。那时候他们什么都一起商量,什么都一起面对,怎么这次就因为“公关紧急”和“工艺细节”,闹得彼此委屈?
“是我糊涂了。”顾砚深把她的手拉近,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他心里一阵暖,“我总想着‘我要守住品牌,要保护你’,却忘了‘守住’和‘保护’,从来不是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下来,而是我们一起商量,一起做决定。”
苏晚星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帮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那是他刚才匆忙赶来工坊时,被外套蹭乱的。“其实我那天也有不对,不该把‘工艺’和‘公关’对立起来。”她拿起桌上的面料样本,是一块印着细小花纹的有机棉,“后来我想了想,要是媒体只报道我们的工艺,却不回应之前的爆料,消费者还是会有疑虑;可要是只做公关澄清,没有工艺做支撑,澄清也显得空泛。其实两者根本不矛盾,是我当时太钻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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