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翻过土坡的叫骂声再次清晰起来。
“快!分开搜!肯定在这片洼地里!跑不远!”
“仔细点!草丛里!树后面!”
“柱子哥说了,抓到活的赏钱翻倍!”
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林闲看着身边同样灰头土脸、小斗篷破破烂烂的林宝儿,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再次袭来。
他为了“苟命”才捡了她,结果这娃简直是个“麻烦吸引器Pro Max终极版”,不仅甩不掉,还把他拖入了更深的死局。现在好了,师徒俩眼看就要一起交代在这荒郊野岭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和追兵步步紧逼的嘈杂声中,一直安静看着他的林宝儿,突然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戳了戳林闲满是汗水和泥污的脸颊。
林闲茫然地看向她。
只见林宝儿用另一只小手指了指自己沾着草屑和泥点的小鼻子,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混乱:
“西父…”她歪着小脑袋,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灰尘,“宝儿…为什么叫宝儿呀?”
轰!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不,像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在林闲那被恐惧、疲惫和绝望塞满的脑子里炸开了!
为什么叫宝儿?
在这个命悬一线、追兵就在几十米外、随时可能被乱棍打死或者射成刺猬的生死关头,这小祖宗居然有闲心问这个?!
林闲张着嘴,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看着林宝儿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求知欲”的大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他这个师父最纯粹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和依赖。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林闲的心头——荒诞!滑稽!哭笑不得!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柔软。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问名字?!
他想咆哮,想吐槽,想摇晃着她的小肩膀告诉她现在不是讨论命名学的时候!但他看着那双眼睛,看着小脸上蹭的灰和划破的细小伤口,看着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小手…那些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追兵的脚步声和拨动草丛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
林闲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虽然还是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颤抖:
“为…为什么?”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那当然是因为…你…你是个大宝贝啊!”
他试图用最轻松、最“林闲式”的吐槽风格解释,语速飞快:
“你看啊,第一,你这体质,捡垃圾堆里都能发光,力气大得能拆庙,学东西快得吓人,这还不是宝贝体质?简直是行走的…呃…超级宝藏探测器!”他差点说出“麻烦制造机”,硬生生憋了回去。
“第二嘛…”林闲眼珠子一转,试图找回一点往日插科打诨的“智慧”,“你看这名字,宝儿!多贵气!听着就值钱!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哪天咱们真被绑票了,绑匪一听这名字,哟呵,这么贵气的名儿,家里肯定非富即贵啊!那赎金不得多要点?咱俩活命的机会不就大点?这叫…战略性命名!懂不?”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逻辑鬼才,甚至有点小得意,试图用歪理缓解这要命的紧张气氛。
然而,林宝儿只是眨巴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小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被“宝贝体质”的夸奖逗乐,也没有被“绑票赎金论”吓到。她只是那样专注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插科打诨和强装的镇定,直直地望进他心里最深处。
那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仿佛在无声地问:“真的吗?西父?”
林闲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沾沾自喜的“智慧”笑容,瞬间僵住了。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那些为了“苟命”而编造的、带着算计和油滑的理由,显得如此苍白、如此不堪。
追兵的叫骂声已经近在咫尺!
“这边!这边有动静!”
“快!围过去!”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闲看着林宝儿那双映着灌木缝隙透下来微光、也映着他自己狼狈倒影的清澈眼眸,心里某个坚硬又狡猾的角落,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脸上的所有伪装、强装的镇定、油滑的算计、绝望的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原始的疲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柔软。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泥土、汗水和血腥的味道,也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坦然。他不再压低声音,也不再试图用任何玩笑来掩饰,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沙哑却异常清晰的语调,看着林宝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刚才…师父胡说八道的。”
林宝儿的大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叫宝儿…”林闲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认真,“是因为师父希望,你永远都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无价的那种。谁都抢不走,谁都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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