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石阶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纠缠的草根、硌脚的碎石和松软的沙土。周围的树木变得稀疏,视野陡然开阔。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林闲的眼里。
天像是倒扣过来的灰白色大碗,压得很低。地是黄褐色的,东一簇西一簇长着些半枯不绿的顽劣杂草。风毫无遮挡地吹过来,带着干土和某种野兽粪便的味道,刮在脸上,有点糙,还有点凉。
林闲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喉咙有点发紧。
太大了。
和青云宗那片被山峦和阵法圈起来的地界完全不同。这里空旷得让人心慌,四面八方都透着一种“没人管”的野性。他感觉自己像被扔出巢穴的蚂蚁,随便来个什么都能把他踩死。
“哥哥,这里好大呀!”宝儿倒是挺兴奋,张开手臂迎着风跑了两步,小裙子被吹得噗噗响,“比宗门里的大多了!”
林闲没吭声,只是把宝儿的手攥得更紧了些。这小祖宗是真不知道怕啊。
他脖子后面那点微弱的凉意,在这空旷地带似乎变得更明显了。说不清是风刮的,还是那该死的预警又在提醒他什么。
“宝儿,别跑远。”他声音有点干涩,“跟紧我。”
“哦。”宝儿乖乖跑回来,小手重新塞进他手里,仰头问,“哥哥,我们在这里玩什么呀?”
“玩……走路游戏。”林闲扯了扯嘴角,“看谁走得又稳又快,还不招惹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土腥味的冷空气灌进肺里,让他脑子清醒了点。苟住,必须苟住。在这里,可没有宗门规矩挡着,也没有李长老那种半信半疑的“保护伞”了。一切危险,都得他自己扛。
他猫着腰,尽量利用地面上那些稀疏的草簇和偶尔出现的低矮土坡做掩护,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左右扫视。耳朵也竖了起来,捕捉着风里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哥哥,你为什么弯着腰走路呀?像……像偷偷摸摸的小老鼠。”
宝儿学着他的样子,也弯下腰,小屁股撅着,样子有点滑稽。
林闲老脸一红,梗着脖子低声道:“这叫战术隐蔽!你不懂,看着路!”
他心里的吐槽都快溢出来了:我倒是想挺直腰板走啊,可实力不允许啊!这破地方,万一哪个土包里钻出个什么东西,或者天上来个扁毛畜生,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这种看着最显眼的!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除了风声和几只被惊起的、长得灰扑扑像大号麻雀的鸟,什么都没遇到。
林闲非但没放松,反而更紧张了。太安静了,不正常。按照他上辈子看的那些荒野求生节目的理论,这种看似平静的地方,往往藏着更大的危险。
他摸了摸怀里那几张符纸,又感受了一下识海里那几乎见底的、属于系统的微弱能量波动,心里更没底了。破妄真瞳是不敢开了,万象归藏更是想都别想,那点能量留着给灵犀预警当最后的保命燃料都够呛。
“哥哥,我有点饿了。”宝儿扯了扯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闲这才想起,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俩人滴水未进。他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自己也觉得胃里空得难受。
他在储物袋里摸索了半天,只掏出小半块用油纸包着、已经有点发硬的干粮。这还是之前在青云宗伙房顺的。
“给,先垫垫。”
他把干粮掰了一大半给宝儿,自己留下小得可怜的一块,塞进嘴里,费力地咀嚼着。干粮渣子剌得嗓子眼疼。
“哥哥你也吃。”
宝儿把自己那块又掰了一半,非要塞给他。
林闲心里一暖,接过那小块干粮,鼻子有点发酸。这徒弟没白疼。他一边嚼着干粮,一边更加坚定了要带着宝儿活下去的念头。
必须尽快找到水源,找到相对安全的路,或者找到人烟。哪怕是个小村子也好。
他站起身,眯着眼向远处眺望。荒原起伏的地平线上,除了几棵歪脖子树的剪影,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侧后方极远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黑点动了一下。
他猛地转头,心脏骤停了一瞬。
那黑点似乎是一个人影,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确确实实在移动,而且好像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是路过的?还是……
林闲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他一把拉起还在啃干粮的宝儿,压低了声音:“快走!”
“啊?去哪里呀哥哥?”
宝儿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干粮差点掉了。
“去前面!找地方……休息!”
林闲不敢回头看,只能凭着感觉,朝着与那黑影大致垂直的方向加快脚步。
他几乎是半拖着宝儿在荒原上小跑起来,脚下的碎石被踢得乱滚。风吹在耳边呼呼作响,但他似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是青云宗追出来的人?不像,距离太远了。是荒原上的流浪修士?还是劫道的?
每一种可能性都让他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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